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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顯一動不動。
曲紅綃頹然地跪坐在榻上,也不管他的神色,只喃喃地道:「你有另一半,我知道,我見過的,你說……那是你母親的遺物。」
「冷玉微……她好似天生就要和我作對,和我搶,我其實不喜歡師尊,我只想安安穩穩地呆著,可是他們不允許啊,師尊為了冷玉微,要剖我金丹呢。」
「小景也是,明明是我救了他,他為什麼最後要那個樣子呢?」
「還有丁漾……雁荷風不好麼?他為什麼也要為了冷玉微殺人呢?我和雁荷風,註定都是她的墊腳石麼?」
「只有你……只有你,阿顯,你和她沒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對不對?」
「但是不對……阿顯,你和她有關係,你們怎麼會有同一塊玉佩的兩半呢?你們是什麼關係呢?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是你母親的遺物呢?阿顯,我不敢問、我也不敢想……當時我害怕,我害怕一見到你,你也要殺了我,拿我去向她邀功。」
她原本嫣紅的臉色就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起來,她跪坐著,身子也好似在發顫,她回憶起了五年前的感受,眼神變得空洞而茫然,對著他,喃喃地說:「我害怕。」
作者有話說:
第49章
傅顯怔住了。
他僵硬在了原處, 一動不動,聽著她說話,她跪坐在原地, 臉色蒼白,有些哀哀地看著他, 她今天本就哭個不停,眼眶紅得不像話,這眼神刺痛了傅顯,他只覺得自己脖頸側的青筋忽然又一根一根地迸起, 五指忍不住攥緊,卻在發抖。
他像是吞下了一萬根針, 這針如此的尖銳, 以至於讓他的喉頭都滿是血腥氣。
他嘶啞、乾澀地解釋:「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二十五年前,我父出魔界前往中州挑戰眾仙門,眾仙門不敵, 竟將他圍於捨身崖之上,我父力斬二十九人,然……隕落捨身崖而死。」
「我父死後, 我母獨身一人上捨身崖,拾得此玉佩,又認出劈開這玉佩的劍氣是我父所發, 斷定此乃我的殺父仇人所有之物,故而在她死前將此物傳給我, 令我發下毒誓,必為亡父報仇。」
曲紅綃也怔怔地看著他。
她失魂落魄地垂下頭, 有些茫然無措地盯著傅顯的手, 他的手緊緊地攥著, 好似失控般地捏緊了那半塊玉佩,此玉雖然難得,但畢竟只是一塊玉罷了,如何能耐得住傅顯的握力,不出片刻,便化作了齏粉,從他的指縫之間流出。
一些……一些她從未細想過的細節就在此刻浮出了腦海。
是了、是了,冷玉微便是在二十五年前失蹤的,是「落下捨身崖」而失蹤,據說是同師尊謝問舟一同出門去做一件事……但這事到底是什麼,卻從未有人詳談過。
而阿顯……
在沅水畔時,阿顯殺五毒宗主龍人英前,曾逼問他「捨身崖舊人」。
原來真相是這個樣子。
阿顯的父親被冷玉微與謝問舟等人殺死,而冷玉微也就在那時從捨身崖墜落,她手邊留下了那半塊玉佩,而另外一半,被阿顯的母親拿走,又留給了阿顯,是提醒他決不能忘記殺父之仇。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忽然自曲紅綃的內心升騰而起,她不禁在想: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們才分別了五年麼?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因為這樣荒謬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原因!
她瞪著那些紛紛落下的玉屑,渾身忽然顫抖起來,似乎在忍受著什麼極其可怕的痛苦一樣,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嘴唇都在顫抖,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又忽然像是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反手抱住了自己,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動著,她無法控制自己,她的指甲惡狠狠地嵌入了身上的皮膚,在她自己身上留下五道血痕。
傅顯忽然撲過來,一把就將她的手拽過來禁錮住,不讓她這樣刻板地傷害自己,曲紅綃茫然地抬起頭看著他,眼淚早就已流下來,止也止不住。
傅顯的臉色蒼白,胡亂地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她一動不動,像個木偶一樣,她的眼淚被他擦去,又流下來,再擦去,再流下來,像是永永遠遠都流不乾淨。
傅顯胡亂地抱緊她,胡亂地吻她的眼睛,眼淚那樣的滾燙,又那樣的苦澀,讓他忽然呼吸不上來,心臟緊緊地被攥住,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語氣散亂又急切:「紅綃、紅綃……對不起,對不起……」
好荒謬……
真的好荒謬……
傅顯與曲紅綃在一起時,基本不太聊起他自己的事情,因為他總是自卑,他是地獄裡走出來的人,他的生活只有復仇與練功,在遇到她之前,他連一縷光都沒見過。
所以當一縷這樣熱烈的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要緊緊抓住,下意識地要把她留下。
所以……他不告訴她。
他不想嚇到她,不願讓她對他產生芥蒂。他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何必要告訴她呢?讓她徒增煩惱,實在不好。
可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因為……他沒有告訴她。
倘若他早早就告訴了她這玉佩的事情,倘若他誠實一點,不要試圖把自己的事情藏起來,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原來這不是她的錯,而是他自己的錯誤。
愧疚與荒謬,像是一條布滿倒刺的鞭子,一下一下,惡狠狠地鞭笞著他,令他的身體與心靈都鮮血淋漓,他的肌肉都在無法控制地抽動,他失魂落魄、如遭雷擊,直到看到她那樣難過、那樣痛苦的用指甲在她自己身上恨恨地抓出血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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