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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環境和條件雖然不算好,至少比不過稻妻城中的繁華,也比不過平原上村莊的安靜悠閒,但是對於鍛造刀劍的匠人們來說,這裡卻是全稻妻最好的地方。
錘子和燒熱的鐵胚碰撞在一起發出的清脆的聲響,灼熱的紅鐵放進水中淬鍊時發出的滋滋噼啪聲音,還有那熾熱的爐心散發出來的,讓踏鞴砂永遠都比鳴神島熱上那麼一點的溫度。
——這些在刀匠們眼裡,都是最棒的東西。
看似快樂的日子在不期間結束。
往日所有人都愛戴信任的丹羽大人據說畏罪潛逃,不知所蹤;跳起舞蹈來非常好看的傾奇者也不知所蹤。
留下給他們的是一片需要重鑄的廢墟。
一個刀匠,從灰燼中看到了某個隱隱閃光的東西。
他把它撿了起來,發現那是一顆心臟。
「不管如何,至少心臟不能就這樣躺在灰燼里腐壞,任人的腳步從上面踐踏過去吧?」這個撿起心臟的人這麼對自己說,「不管是因為這場災禍而喪生,又或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總之,連心臟都丟了,一定是個可憐人。」
他將心臟放在一個小盒子裡面,心想著下次進城的時候,去拜託一個朋友幫忙,把它處理一下,至少做一個空心的木偶,可以把心臟填進去,權當是給那個可憐人全屍下葬。
但是很奇怪的,某一天晚上,他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些聲音。
刀匠翻身坐起來,確定自己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他點了蠟燭,端著燭台,循著聲音在房間裡面找,最後就找到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個小盒子。
是盒子中枯萎的心臟,流出晶瑩的淚水。
刀匠問:「你為何在深夜哭泣。」
那顆心回答說:「因為我對我的朋友最美好的祝願被扭曲了,倘若不是因為我的疏忽以及識人不清,他甚至都不會受傷。」
刀匠不知道這顆心說的是什麼,但能夠從它的語氣中感覺到悲傷。
於是,他沒有將這顆心下葬,而是傳給了後代,並告訴他們這顆心曾經在滿月的夜裡哭泣的故事。
這是一個夢。
但也不算是一個完全的夢。
「我曾經不相信這個故事,但在這把刀被我握住的時候,我相信了。」
祟神的力量,將這顆心中最後的執念也一起放大了。
它就像是一顆已經乾癟的種子,但在有了一點泥土和水之後,還是爆發出了纖細脆弱的嫩芽。
這顆心在他的意識被裹挾在憤怒中的時候,在他耳邊低聲念道:「我的力量已經很微弱了,所以我想拜託你,看一看當初發生在踏鞴砂的真相。」
那個將這把刀遞給他的人,那個對他說「就用這把刀,去完成你的復仇吧」的人。
愚人眾第二席執行官博士。
刀匠不是什麼聖人。
他自詡連善人都算不上。
他很計較祖輩失去的榮光,憎惡一切仇讎。
但他能夠分清楚孰輕孰重。
「相比起把刀送進你的胸膛,我更想要先解決掉那個罪魁禍首。」
刀匠的眼前浮現起博士的模樣,咬牙切齒道。
「但是還有這顆心……祟神的力量對我的身體也是一個極大的覆核,如果沒有這顆心的話,我或許已經如同燃盡的蠟燭一樣熄滅了。它用自己的力量維護了我的生命延續,所以,它還有一點最後的願望,我不能不幫它實現。」
刀匠將那顆枯萎的心放到了散兵的掌心裡去。
「它有些話想要和你說,你——」
他的聲音一頓。
因為散兵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顆心,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曾經他是這樣拿著一個裝了這顆心臟的裝置,以一模一樣的姿勢走到爐心去。
它保護了他。
但是謊言讓他將這顆心臟扔在了地上。
再次從旁人手中接過它的時候,它比上一次已經輕了很多很多。
就像是一個紙糊的空殼。
如果不是祟神最後放大了它的執念,或許它還會和第一次被放進他手中的時候,無法和他交談。
散兵聽到了很輕的聲音。
輕飄飄的像是一片羽毛、一陣灰。
「丹羽。」
他叫了那顆心的名字。
「丹羽。」
*
博士臉色陰沉地看過來。
阿麗婭雙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對他盯回去。
阿貝多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眼睛可以不用睜得那麼大,我的朋友,再瞪下去我擔心你的眼珠子掉出來。」
阿麗婭:「……」
瞪不住了。
但這全都要怪阿貝多。
阿貝多態度很好地表示怪他就怪他:「但現在,我們是不是要和這位……愚人眾執行官,交手?」
阿麗婭抿了抿嘴唇,覺得交手大概是要交手的,但在動武之前,她還有那麼幾句話想說。
「你要是樂意,就當我是個怪物,是個鬼魅好了。這樣你就算死,也不是因為愚蠢而被人所害,只不過是輸給了無法超越之物——如果我記得不錯,這應該是你對丹羽說的話,博士。」
「我的神明讓我看到了世界樹中的這段記錄。」
阿麗婭這會兒甚至都不管納西妲在自己意識里掛著了,直接開始現編式造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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