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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燈宴上的故交。」
他畢竟在陳元狩落魄時給他買了一碗湯圓,若是提及這一點,陳元狩對他也應當會留幾分情面。
終於寫完信後,第二個問題又隨之在腦海里浮現。
這信要交與誰送去?
這個問題較上一個問題顯得簡單許多,陳元狩首先就想到了許琅。
叫許琅在前去平天樓時順道送一封信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陳淵在謝宣答應給陳元狩寄信後,有提及到他們在皇都客棧里的住處。
批完奏摺後小憩了片刻,也離燕雀閣散學的時間不遠了,謝宣準備再去尋一回許琅,也正好把許向學似是生了重病的事告訴他。
他們作為朋友,謝宣有這個責任告訴他這件事。
謝宣的寢宮裡,在下午時幾乎是沒什麼人的,這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不過他也並非喜靜,只是不喜歡諸事都被人照料著。
如白梟之所言,謝宣做太子時被先皇方方面面皆俱到地悉心照料著,如果如今是沒有動亂的盛世,他所學的那些繁文縟節,興許還派的上一些用場。
可如今是亂世,他過得實在太好了,不僅不會用劍,更不會騎馬。
白梟之說得也太好了。
若不是謝宣知道此人在老皇帝死後,背地裡奪走了許多原本掌控在老皇帝手下的兵權,謝宣倒還真要信了他說的話是聽起來逆耳的忠言。
也正是因為謝宣知道這一點,他才與他幼時的習劍老師,如今的朝堂大將軍白枝雪保持了刻意的間距,也不願與白枝雪有過量的接觸。
當他坐在這個位子上才知道,這座皇宮裡的文武百官與那些揭竿起義的「反賊」做抗爭,不是為他而抗爭,也不是為百姓而抗爭,而是為了他們的勃勃野心而抗爭。
那些「反賊」反而恰恰保護了他,若是沒有這些白羽|_熙梟之口中的「反賊」,他如今的處境只怕是一個隨時可能被篡權的傀儡皇帝罷了。
燕雀閣散學前,謝宣與門前守候的侍衛打好了招呼,叫他們不必出聲告知自己的身份。
很快,等閣內學生散學後,謝宣很快在人群里認出了又換了一身新衣裳的許琅。
謝宣的樣貌與穿著本來就惹人眼目,許琅自然也極快地看見了他,他手裡搖著扇,跨著大步走上前,與謝宣打了聲招呼。
「怎麼?謝兄想我了?」
謝宣不理會他的調笑,轉言就道:「我有事找你。」
被謝宣拉去角落談論要事的許公子倍感驚奇,他看了看周圍,心中覺得此事非同小可,確認無人後才與謝宣開了口,還特地湊近謝宣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這麼神秘?」
「許公子可知大學士病了?」謝宣出言問道。
聽到這話,許琅原本緊張兮兮的表情登時蕩然無存。
他反過來拍了拍謝宣的肩膀寬慰道:「謝兄大可放寬心,我爹每次勸我早些回家,都是托家裡的下人與我說他病了,可沒一次是真的,我爹身體硬朗著呢。」
對方家中這樣的過往相處讓謝宣半晌沒了話,他只得沉聲解釋道:「是我今日親眼所見,我往大學士府邸中傳喚了一名太醫,許公子最好還是快些趕回家看看。」
許琅漫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他身邊的人總會被他爹買通給他下套,謝宣的這些話他聽來也半信半疑。
「還有一件事要勞煩許公子幫忙。」
謝宣不加遲疑地說出下文,又取出袖口中早已封好的信箋。
「許公子若是哪日得空再去平天樓,可否幫我把這封信送去這信封上所寫的地址?」
許琅爽快地接過信答應下,他猜出了這封信必是送給他們昨夜見過的那位陳公子的,也就沒有過問其他問題。
等對方將要說的事通通全盤托出後,許琅又覺得眼前的小皇帝今日看來相當不對勁,不僅面露愁容,與他講話也分外生疏。
他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誰惹我們謝兄不高興了?」
「這件事你幫不了我。」
聞言,謝宣搖了搖頭,出言拒絕了回答這個問題。
「謝兄此言差矣!」聽到這樣的回答,許琅倒是先一步急了,嘴上說得義正言辭,「人我是不能幫你殺的,但我可以現在同你一道罵他呀,憋在心裡多叫人難受。」
謝宣被他這話逗笑了,他聽著許琅的話語,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他與許琅兩個還不曾及冠的少年在此處破口大罵白梟之的場景,實在又離譜又荒唐。
不過許琅若是真能在他面前罵兩句白梟之,倒還真能叫他好受些。
謝宣順著話說出了罪魁禍首的名字,「他叫白梟之。」
聽到這個名字,許琅愣了愣,又頗為納悶地低聲嘀咕道:「怎麼又是白梟之?」
謝宣疑惑道:「……又?」
他先前也不曾與許琅抱怨過半句白梟之吧?
「這一個兩個都與他有仇……」許琅右手執著扇輕敲幾下左手掌心,嘴裡念念有詞道,「看來這白梟之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謝宣更加疑惑,「還有誰與他有仇?」
白梟之一個退休的老將軍,平日裡與他們這些晚輩一點接觸都不曾有過,除了剛被他臭罵過一頓的自己,竟然還有許琅認識的其他人與他有仇?
「說來也巧。」許琅回答道,「是你認識的那位姓陳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