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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知道了書中結局的謝宣看來,陳元狩並非不知好歹,而是說了句簡單的實話。
冬去春來,陳元狩在那日燈會上,嘴裡說過的人情,應當是這輩子還不上了。
謝宣現今覺得,他必定會在這深宮裡過一輩子。
可他也的的確確不想如此。
所以有時他會覺得,若是某一日他為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與抓狂,陳元狩領兵撞開皇宮的大門的那一刻,對他而言,算不算一種解脫?
不過這解脫的代價實在太大,完全就是治手傷砍手的愚醫行為。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放棄掉可能可以讓自己多活幾年的機會,沒有在燈宴上就殺了陳元狩,也在於重生前讀《通天》一書時,陳元狩是他在其中最喜歡的角色。
或許面對面時,陳元狩的性格會讓人徒增壓力。但當初的謝宣隔著書頁,見到的只是懷揣著一腔孤勇闖進國都、偏執又瘋狂的少年。
這恰恰是他從來就欠缺的東西。
未進皇宮大門,就有人持劍攔了謝宣乘坐的馬車,他還沒伸手,謝諶堯就急躁地替他拉開了帘子,面上有些不悅之色。
「白、白……白哥!」
在見到攔車之人時,謝諶堯硬生生將組織好的幾句粗語咽回了肚裡。
謝宣坐在車廂內,一下未動。
他聽到利劍插回劍鞘的響聲,看也不看便能知白枝雪此時必然是擰緊了眉頭,雙手捧劍作揖,正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護國將軍攔路在前,馬夫沒有不停車的道理。
緊接著,白枝雪低沉的嗓音在近處響起。
「皇上,微臣有要事啟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努力讓正牌受有存在感了!
記住一點,以後全書武力值最高的必須是第三四章 寫到的那個窮小子。
第10章 開搞事業
供皇帝休憩的寢宮內,此時除了遊走的宮女們,以及候在門外的太監之外,便是謝諶堯白枝雪二人立於木案下,與坐於軟榻上的當朝皇帝相看無言。
謝宣的臂肘撐在木案上,腦袋輕倚在左手的指尖上,半束起的烏黑長髮潑灑在金黃色的軟榻上,他微挽起寬大的朱紅色袍袖,復而舉起了茶杯。
近旁侍候的宮女立馬往裡斟了杯熱茶,他又將其一飲而盡。
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在眼前的兩個人面前重複了三四次。
「你有這麼渴嗎?不就是一個秀女大選嗎?」謝諶堯先一步耐不住死寂的氛圍,向前走了兩步,擰著眉言之鑿鑿道,「大不了你態度強硬些,你現在都做皇帝了,這世上還有人能逼你不成?」
謝宣兩指捏轉著杯沿,他的指尖是冰涼的,盛著熱茶的玉杯卻是溫熱的。他微闔著雙眼,打了個哈欠,睏倦地凝視著手裡的茶杯,「我只是在想……我該娶誰?」
「不、不是吧?你、你還真打算聽那群老不死的榆木腦袋們的話娶妻?」謝諶堯突然間就支支吾吾起來,「你也不看看白哥,他比你年長五歲,他都沒娶妻,你急什麼?」
「這話在理。」
謝宣忽的睜開了雙眼,放下茶杯,從軟榻上站起身來。
方才挽起的衣袖還未整理過,右肩的外袍又因這突然的動作掉下了肩膀,顯得他的著裝看上去些許凌亂。
見到謝宣起身,宮女把手裡的茶壺置回木案上,雙手覆在腹部,恭敬地低頭彎腰,往後退開了幾步。
「你不如現在就去找白梟之,叫他先把他兒子的婚事辦了,再來操心朕的婚事。」
謝宣正對著謝諶堯,口裡的話答覆的也是謝諶堯,側眼看向的卻是一直緘默不言的白枝雪。
他儘量使神情平淡,又使語調平穩,卻掩不去眉骨間漸湧起的惱火。
與之前的急躁不同,他這次是真的生氣。
為了演好《通天》書里恃寵不驕、心懷天下的太子謝宣,他一向喜歡在人前裝成有禮數又乖巧的模樣,幼時鬧完脾氣也會很快道歉,不至於會在白枝雪面前如此無禮地喊出他父親的名諱。
當然這恰恰也因為他身邊有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犯錯。
這些個個裝成道貌岸然模樣的老狐狸,天天揪著他不願去做的事,成□□著他去做,若是他不願做,便成了有負先皇遺詔的不孝子。
前朝的大將軍白梟之就以謝宣應當遵循先皇生前願望為由,告知他應當尋一良配,早日立後。
這話他自己不來說,非三番兩次找他的兒子來說,第一次也就罷了,第二次用了攔車那麼大的架勢,居然也就只是為了這檔子事。
當初在皇宮裡打鬧的日子裡,謝諶堯從未見過謝宣這副模樣,此時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還能再講些什麼來緩和氣氛。
「白枝雪。」
在這段簡短的談話里,謝宣第二次直接喊了白枝雪的大名,第一次是提及,第二次則是眼神相接後脫口而出的稱呼。
謝宣赤足走過紋理條路的紅木地板,朱紅色的衣袍拖曳在地上,襯得他裸/露在外的膚色白得如同羊脂,顯出莫名的艷麗妖異。
一時看呆了的謝諶堯暗暗握攏了右拳,不動聲色地細咽了口唾沫。
他心中頗有罪孽感地想道,這不該是形容一國之君的詞彙。
待到走近二人後,謝宣將手搭在白枝雪肩上,語氣間忽然就從剛才的怒意里轉換了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