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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元狩握著茶壺往茶杯里倒了杯水,放在了謝宣所坐處的桌上,「你很失望嗎?」
「我……」謝宣支吾了半晌也沒能想出合適的下文,陳元狩這毫無波瀾的語氣,絲毫不像是前兩天剛同他表過白的樣子,「其實我這幾天一直有件事想問陳公子。」
陳元狩笑了笑,「我也是,我也有話想告訴你。」
謝宣愣了愣,「什麼話?」
陳元狩低聲應道:「你先說。」
「陳公子是在何時知道的我的身份?」謝宣也沒有與對方客氣的想法,很快就開了口。
「或許在第一面就知道了。」陳元狩應道,「那時候我不認得你,但是我記得那把劍。」
謝宣問道:「封寒劍?」
陳元狩點了點頭。
謝宣抱著小土狗的手微微收攏,忽然不敢再在此事上多言。白枝雪並未親自在淮南城一戰前親自領兵出征過,他不知陳元狩為何在先前就認得這把劍,卻也不敢以詢問激起對方積怨在心的仇恨。
「陳公子想告訴我什麼?」謝宣沒能忍受住周身仿若靜默無人的氛圍。
陳元狩沉聲道:「在我來客棧前,賈朔在淮南城一戰得勝的當天,寄給了我一封信,信里夾著一張畫像,他在信上寫,這是當今聖上的畫像。」
平淡的語調里似乎抑制著對方極大的心情起伏,謝宣聽得斂息屏氣,連心跳都漏了半拍,他懷裡的小土狗湊近他的懷抱,用腦袋撫慰似的蹭了蹭他冰涼的手指。
陳元狩低垂眸光,落定在謝宣微顫的指尖上,「我那日說他不是什麼好人,就是這個意思。」
謝宣感受到指尖摩挲過的絨毛感,比想像中更快地平復了心境,他不意外賈朔會想背叛他,令他更加意外的實際上是此時正在發生的這一件事。
「陳公子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我喜歡你。」陳元狩應得頗為坦然,這份荒唐的感情在他看來似乎完全不需遮掩。
謝宣頓覺荒謬無比,「……除此之外呢?」
陳元狩默然了片刻,應道:「沒有了。」
謝宣閉上眼定了定神,在睜眼時鼓起勇氣輕聲道:「陳公子為什麼會喜歡我?」
在聽到這句問話後,陳元狩的神色變了變,口中卻答非所問,「初見時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
今日還有大半的閒暇時間,謝宣不著急過問這個興許會讓他相當尷尬的問題,「什麼事?」
陳元狩沉聲道:「我的確沒有弟弟。」
「陳尋義拿娶妻生子換來了守在淮南城的兵馬。」陳元狩繼續道,「後來這隊兵馬死傷無數,他只留了一把刀和一個拖油瓶給我。」
作為一個穿書之人,陳元狩的話在謝宣聽來並不意外,可現今這話在他過問對方為何會喜歡他後說出來,謝宣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也不知陳元狩接下來的話會是什麼樣。
謝宣心中湧上不好的預感,忽然動了阻斷這話語的念頭,「我好像……聽不太明白陳公子說的話……」
「上元節燈宴那一天,如果你沒有出現。」
陳元狩仿若沒有聽到謝宣說的話一樣,自顧自把未說完的話說了下去,儘管語氣淡漠又語速緩慢,可接下來的每一句話,卻都叫人聽得駭心動魂。
「這兩樣東西應當都不會再有了。」
第58章 轉機
謝宣一直都知道, 原書里的陳元狩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可他所認知的那些原書里的片段,遠不及他現在親耳聽到的來得瘋。
他頓然不知該應些什麼, 甚至後悔起了自己方才說出的問話。
若不是陳元狩在謝宣看來是現今的死局的轉機, 他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不應當三番四次的去招惹這樣的瘋子才對。
「所以……是因為我幫陳公子買了那碗湯圓嗎?」
在被遮擋住的桌下,謝宣的左手指甲已經深陷進了手心。
如若真是他一時荒唐的舉動換來了眼下的局面,他倒當真不知該說是因禍得福還是因福得禍了。
陳元狩沒吭聲,像是默認了這個問話,卻又像是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多解釋什麼。
謝宣也不願再多作糾纏, 他的好奇心是一回事, 但在瘋子面前要謹言慎行卻是一門無可爭議的真理。
「陳公子還記得從鐵匠處拿來的那把劍嗎?」謝宣思忖片刻,總算尋得了話題, 「我今日來此,也是想順道把這劍要回去。」
「記得。」陳元狩緩聲應道, 「我把那把劍給賈朔的兒子讓他送過去了。」
「……」
謝宣語塞了一會兒,又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他的人緣當真有這麼差嗎。
從賈卿言到許琅,就無人願意與他將此事知會一句嗎?
「陳公子如果一早就猜透過我的身份, 為何又要尋人打探呢?」也在此時, 謝宣忽然憶起陳元狩向韓迦南打探他身份這一件事。
陳元狩反問道:「你還記得此事?」
謝宣愣了愣, 又點了點頭。
陳元狩應道:「我問話的那個老頭說話神神叨叨的,可他說的卻又大多都是對的。」
這話與謝宣在原書里看到的對韓迦南的形容並無什麼區別。韓迦南這一角色在原書里並無多少戲份, 但身世卻寫得很詳盡。
韓迦南早些年家道中落, 但終歸有過幾年富裕日子,也讀過不少書, 儘管他沒有什麼其他本事, 但卻自小有個愛記路的愛好, 甚至將這皇城的地形與每條繁瑣的路都記得滾瓜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