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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現在這個也是一樣。她比那一個平和,也缺乏那一個的野心,但某些時候,她的意志甚至比那一個還要堅定。
不過這種比較,海因里希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順著自己原先的話說下去:「我當時在想,魔族不能進入光明大陸,是因為光明神籠罩著這片大陸,那麼如果沒有神了呢?」
「等下!」陸希又驚了,「你當時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只是想去問問光明神,為什麼要驅逐魔族!」
海因里希對她咧了咧嘴:「那當然——也是謊話。問出原因又怎樣,魔族仍舊是被驅逐了。只有光明神消失,魔族才能重新自由地行走在大陸上。只不過那個時候,我當然不敢向您說真話。」那會兒我也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不信神啊。
「你想弒神?」陸希都不知道該驚嚇還是感嘆海因里希的野心了。
海因里希倒是搖了搖頭:「我自知並沒有那個能力,但我想,教會既然宣傳信仰,那麼信眾的信仰一定是對光明神有益的。我雖然無能弒神,但倘若我能摧毀教會,或者至少讓他們受到重創,那麼對光明神,這也一定是一種傷害。」
陸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先有神還是先有信眾,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不太好說,但神與信眾確實關係密切,海因里希能想到用摧毀教會(其實是摧毀信仰)來削弱神明,陸希得說,她反正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不過,現在我有了更好的辦法。」海因里希注視著陸希,緩緩地說,「毀掉光輝大教堂,甚至毀掉聖城,都未必能夠給教會多少打擊。」想摧毀教會,就得從他們的根基下手。
就像現在的長雲領,教會撤走那麼多年,長雲領的領民得不到治療,田地得不到祈福,在這種情況下,苦行主教和安東尼前來,應該會受到熱烈的歡迎。尤其是安東尼還選擇了留在長雲領,他本來應該成為長雲領那些平民心中的陽光,應該對他感激涕零,頂禮膜拜才是。
可是,看看安東尼現在過的日子吧。教堂門可羅雀,都沒幾個人來做禮拜,搞得他還得自己跑出去給人治病,甚至現在教堂都要變成醫院了。
現在,在長雲領,懸掛在平民頭頂的太陽,是他們的女伯爵。
當然,長雲領的情況比較特殊,那些最虔誠的信徒當初都跟著教會離開了,剩下的這些都「不太虔誠」。但「不太虔誠」能變成「太不虔誠」,那麼「虔誠」也能變成「不太虔誠」……如此層層弱化,挖倒教會根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呃——」陸希無語,「你還真是對我有信心……但這個,跟你建設無盡深淵有什麼關係?」
海因里希笑了一下。其實有點很難用語言描述,但在發現了這條有效,並且一定能走得通的路之後,他的心態忽然平和了。
是的,這種能夠看得見希望的未來,撫平了他身上的那些戾氣。那些戾氣是因著魔族必定瘋狂的末路而產生的,並且因為無處發泄而越積越重——憑什麼魔族就是這樣的命運呢?憑什麼他們就拿教會和光明神毫無辦法,而只能接受這種命運呢?
無力滋生怨忿,絕望助長戾氣,海因里希覺得,假如他剛剛簽訂契約的時候就能進入聖城,他大概會拼盡全力毀掉光輝大教堂,哪怕自爆也要多帶走幾條人命。
但現在他不打算那麼幹了。光輝大教堂現在還矗立著,還是那麼光輝燦爛,但他已經能夠預見到它被剝去光彩,轟然倒塌的那一天了。也許他不一定能看到,但魔族總有人能看到。為了能夠看到教會的末日,魔族應該好好地生活,應該充滿希望地生活。而要過這樣的生活,他們需要就改善和建設無盡深淵——灰塔的宗旨,他現在體會到其中的正確了。
「所以你放棄弒神了?」陸針砭時弊果然是聽得稀里糊塗,重點都抓不准,「也不想讓魔族回到光明大陸了?」
海因里希沉吟了一下:「我擔心,光明神和結界,是兩回事。」光明神可能是一個存在,就像教皇那樣具體的存在,哪怕他至高無上,力量超絕,終究還是能夠做為消滅的目標。但假如教會所說的光明神,與籠罩著光明大陸的那種力量,並不是一回事呢?
這次陸希感覺自己也要變成蚊香眼了,她艱難地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只能頹然承認:「沒聽懂。」
海因里希自己也感覺有些難以組織語言:「這還是你教給我的,一種……規律……法則,或者別的什麼……」
靈光一閃,陸希突然明白了:「你是說,籠罩光明大陸的不是結界,而是魔族已經無法符合光明大陸的規則!」就像他們所在的宇宙,光速無法超越一樣。這不是哪一個人,或者哪一位神定下的法則,而是宇宙本身的存在規律,只要你是這個宇宙孕育出來的生命,就無法超越這一規則。
你可以弒神,但你能掀翻自己身處的宇宙嗎?
所以,即使真的幹掉了光明神,魔族大概仍舊無法自由地在光明大陸上行走,因為他們的靈魂已經不適合光明大陸了。
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建設無盡深淵這一條路,更實際,也更好走。
而且建設無盡深淵不吃虧啊,哪怕海因里希判斷失誤,日後魔族還能夠返回光明大陸,那也不知要等多久了,在這之前把自己現在住的地方建設好了,生活質量提高了,難道不好嗎?至少還能多養活幾個魔族,就算將來要反攻,力量也更強不是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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