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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希做了個深呼吸,在對面的椅子上落座:「父親,我想當女王。」
這句話如果在外面說,能引起一片轟動,但落在馮特公爵耳朵里,他卻一臉的無動於衷,好像陸希在說她晚餐想吃煎蛋一樣。他只是思索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以為你會支持公主殿下。」
「他們都一樣。」陸希本來也確實是想支持公主啊,那時候她以為公主至少能成為一個善良的主君,這樣的主君都好說話,也有利於她推行自己的那一套。然而現在她發現,公主的善良可能不是對所有人的,並且軟弱與無所作為,會抵消很多優點。
要推著這麼一位主君在前頭走,她得額外花費好多力氣,太麻煩了。而她只有八年的時間,實在沒那麼多精力再去改造朱麗亞公主。
「我們都一樣。」馮特公爵糾正了她的話,「只有你是特殊的,露西。」
陸希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
其實來攤牌對她來說真的不怎麼有利,主要是馮特公爵如果發起怒來,一秒鐘不到就能把她幹掉。之前海因里希強烈要求貼身保護,但還是被陸希否決了——帶一個保鏢來談話,那不叫談話,叫做談判。而一旦事情變成談判,那麼她這一年多來跟馮特公爵相處出來的情份,就完全不能用了。
人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它薄如紙,在利益的面前不堪一擊,但有時候,它又能起到想像不到的作用。
「你跟我們都不一樣。」馮特公爵難得說這麼長的一串話,「我是說,所有的貴族。不,不僅是貴族,在你眼中,似乎平民要比貴族和騎士或神官都更重要。這是因為——你本來就是平民嗎?」
最後這句話頗有一些語帶雙關的意思。「本來就是平民」,既可以指露西從小作為平民長大,也可以指陸希她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個平民。
「我確實是平民。」陸希先回答了這個問題,「但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也並不是平民比貴族或覺醒者更重要,而是因為在光明大陸,平民作為一個階層,支持著這個社會,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馮特公爵稍微揚了揚眉毛:「平民支持著這個社會?」那貴族們又算什麼呢?
「越是華麗宏大的城堡,越需要地基。」陸希想了想,覺得這話在光明大陸可能不那麼振聾發聵,因為這是一個有魔法的世界,建城堡如果有神術陣,還真不那麼需要地基。比如說從前邊陲鎮的城牆,就是用漁網藤將其固定為一個整體,人家壓根沒有先挖溝建地基的想法。
這就有點尷尬了。陸希只好換一個說法:「假如平民都死光了,貴族也好,神官也好,騎士也好,是打算自己去種田織布經商嗎?那時候剩下的人又有多少……」
馮特公爵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他將身體向後靠在了椅背上,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氣,「我看過了邊陲鎮新城牆的建築過程。」
新城牆建立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挖出地基,然後才是插下鋼筋,澆鑄水泥。新城牆沒有使用任何神術,它靠著本身的堅硬與深入地面,就足以擋住大半魔獸。而整個城牆下寬上窄,這樣才能扎得牢。
埋在地下的那部分是最寬的,那就是平民,而城牆最頂上只有兩米寬,那是貴族與覺醒者。
但是馮特公爵還是有那麼點兒不服氣的:「這個世界覺醒者才最重要,貴族的血脈要比平民強得多,如果沒有貴族,平民也就死光了。」他承認地基很重要,但要說平民才是支持這個社會的階層……他不能接受。
「這裡有三個問題。」陸希伸出手指,「第一,就是我早就提到過的,在最初可沒有貴族與平民之分,貴族也是自平民中崛起的。」
「第二,」陸希伸出第二根手指,「平民不是缺少血脈,而是缺少受教育的機會。您看看咱們長雲領。」
馮特公爵沉默。長雲領的覺醒者都是些什麼人哪?
蘿拉——奴隸。
百麗兒——前流鶯。
漢克——只跟著牧師學過認字。
還有現在第一軍里的幾個覺醒者,不是獵戶就是農夫。
「平民的群體更為龐大,如果接受同樣的教育,他們當中會出現的覺醒者,不會比貴族少。」陸希指了指皇宮的方向,「而貴族——王室這是頂尖的血脈了吧?一味追求血脈,近親結婚,帶來的不是覺醒者,而是基因病。」
王子,精神病;公主,血液病。倆子嗣沒一個健康的,不就是近親繁殖的惡果嗎?
至於說其他貴族,倒是沒有這麼極端地近親結婚,但個個不思進取,而且那接受的都是什麼教育啊?語言的藝術,舞蹈的藝術,化妝的藝術,鑑賞珠寶、園藝與美食的藝術,據說有些貴族連算數都不大會做,稍微複雜點的都算不對,這算是得到知識了嗎?
所以,貴族現在的覺醒率也在下降,那也就是必然了。
當然,教會也好不到哪兒去。最重要的神學院不知道教什麼,但一般的教堂里,教的只有教義和祈禱。
相比之下,長雲領跟雨後春筍似的冒出平民覺醒者,不就是因為他們學到的知識更實用,也更正確嗎?反正沒教什麼創世紀的蘋果樹——雖然那東西居然是真的,但對於掌握這個世界的規律卻是毫無用處。
「第三,」陸希伸出最後一根手指,「人的價值,不僅僅在於覺醒。父親,實驗室,軍工廠,蒸汽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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