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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間牢房的地下,畫的並不是簽訂血契的神術陣!
兩者的區別太大了,尤蘭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簽訂血契的神術陣像是兩條頭尾相接的魚,環成一個圓形,而訂契的聖女與守夜人各占一條魚的位置,讓鮮血交匯在圓心之處;而這個人身下的神術陣卻像是一顆六芒星,從六個尖角上各自伸出一條鎖鏈。
不過這些鎖鏈現在都脫落在地上,就像萎縮了的什麼植物根須一般,只有一根鎖鏈還勉強環繞著屍體的右腳踝,尤蘭在鎖鏈的末端看到了一塊凝固的血漬。
這究竟是個什麼神術陣?尤蘭強忍著恐懼與噁心,靠近把那具屍體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並不是個守夜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嗯,從牙齒磨損的狀況看,應該已經是個四五十歲的老人了,而且還是吃慣了粗糲食物的老人。
再看他的雙手,皮肉雖然焦化,但形狀還在——指節粗大,手指還有些變形,顯然是干慣了體力活。
也就是說,這八成是個普通的平民,還是日子過得比較差的那種。
這樣的人,想來是沒有覺醒的可能,那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雙塔的地牢里?難道這是個男巫?不!如果是那樣,他會在教堂門前的火刑架上被燒死,又怎麼會死在這裡?要知道神術陣的驅動可是需要消耗魔晶或者神官的力量的,誰會把珍貴的魔晶使用在這樣一個窮老人身上?他這一輩子掙的錢,也不知道買不買得起一塊魔晶呢。
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尤蘭的目光落在地面的神術陣上,掏出一支鉛筆,迅速地在紙片上畫下這個神術陣,然後把紙片折起來塞進了衣服的夾層里。
紙和筆都是妮娜上回給她帶回來的,據說是長雲領的新出產。這種紙可真是又輕又薄,雖然不像羊皮紙那麼結實,可是只要小心使用也是一樣的。就說現在吧,巴掌大的一片紙,塞到薄薄的麻布袍子裡也看不出來。
而這個鉛筆,拆掉外面的木桿,就只是細細的一條筆芯,掖到盤起的頭髮里,同樣看不出來。
實在是太方便了。長雲領是怎麼做出這些東西的?那位新來的女公爵,把她的家鄉變成什麼樣子了呢?尤蘭真的有點想回去看看了。
收起對家鄉的思念,尤蘭退出牢房,又往後面去摸索。第三十二間牢房的門也開著,裡面是空的,但地面上同樣畫著那個六芒星,而不是血契的神術陣。
難道說後面這些牢房裡全都是這種六芒星陣?可是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尤蘭正在思索,忽然「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接著就是地牢門口的鐵鎖被打開的聲音,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不過他們絲毫沒有發現牢房裡已經多了一個人,一邊走還在一邊說話:「你怎麼把死人都忘記了?」
「這幾天事多……再說這幾天有七八個人被送進來,那老頭看起來又好像能成功的樣子,所以我想著再多等等,誰知道就忘記了……」
「你也是傻,前頭幾個年輕的都沒頂得過去,一個老頭哪能行。其實照我說,這事兒根本不能成,就是在浪費魔晶,還有守夜人的血——血不要緊,魔晶可是貴得很呢,尤其這幾年,長雲領賣的魔晶越來越貴,驅動一次神術陣要花好多錢呢。這些街上撿來的窮人,全身上下都不值一枚魔晶的價錢!」
「列文大人既然說要做,那肯定就是能成。你也知道,守夜人不是那麼好找的,之前死了大袞,現在又損失了一個黑翼,卻沒有補充,列文大人能不著急嗎?這些窮人要是放著不管,這個冬天肯定會死在街上,列文大人肯在他們身上花費魔晶,也是他們的運氣……就是可惜,這些人的血脈肯定太差了。」
「那不還是浪費嘛。要找血脈好的,總不能去抓貴族吧?」
「也不一定不行,有些貴族現在也就是那麼一個貴族的名頭了。」
「嚯,你膽子可真大!貴族也敢……」
「有什麼不敢的?反正是聽列文大人的唄。你以為我跟老鮑伯那麼膽小?」
「你也別這麼說,老鮑伯以前對咱們也挺照顧的,他不過就是想找個地方養老……」
「要我說是他傻!往好里說,列文大人現在都是紅衣主教了,將來說不定還會更進一步,我們跟著大人有什麼不好的?往難聽里說,咱們都跟著大人這麼多年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想抽身怎麼可能?誰能保證你不往外說不該說的話?」
「唉,說的也是,只可惜老鮑伯——」
「大人不是把他的兒子送去神學院了嘛,也是對得起他了,要不然他的兒子哪有資格進那種地方……」
兩人完全沒有想到地牢里還有別人,就這麼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那具屍體抬走,離開了地牢。
直到腳步聲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尤蘭才從牢房裡出來,迅速再次打開鐵鎖,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在北塔二樓的房間。
初春的陽光自窗戶里照進來,但她只覺得全身發冷。剛才聽見的那些話,再加上她從前偷聽到的信息,足以讓她拼湊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列文在利用一些平民,試圖人為地製造守夜人!
哦,這可能說得太好聽了一點。其實就是,列文在製造魔鬼!
即使是黃金領這樣年年豐收的地方,每年冬天凍餓而死的人也是有的,更不用說列文現在還掌握了王都教區,那地方他能獲得更多的試驗材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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