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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野豬群一起狂奔的野牛們運氣好一些，為首的四角野牛位置較偏，沒有被擊中，但有幾頭較小的四角野牛卻或倒或瘸，也都心生懼意——魔化的衝動、獸性的本能，終究還是敵不過恐懼。
然而首領野牛想要攏住族群退回去的計劃，卻被驚慌亂躥的野豬們打亂了。這些傢伙齜著獠牙亂跑亂沖，反而撞傷了身旁的同類，於是牛豬大戰無可避免，混亂的獸群自己就先自相踐踏了起來。
這一波獸潮還沒衝到城牆下面就退去了，只留下遠處一地的獸屍。一槍都沒來得及開的民兵們面面相覷片刻，大聲歡呼起來——這麼厲害的嗎？有了這種武器，還怕什麼獸潮呢？
陸希卻搖了搖頭，對湊過來的年輕民兵笑了笑：「沒有這麼簡單，炮彈對付這種成群的魔獸非常好用，如果遇到上次那種巨龜也沒問題，但對付獅鷲一類的飛行魔獸就差得多了，還需要其它武器來補充。」
年輕民兵的眼睛卻仍舊亮亮的，絲毫也沒被陸希打擊到，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那這個加農炮為什麼會自己復位呢？」
復位這個詞兒用得好，顯然在掃盲班學得不錯。陸希嘉許地點點頭，給他講了液壓的原理。
「空氣壓縮……」年輕民兵看著炮身後方的氣室，喃喃地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詞彙，「空氣，還能壓縮的？」
「當然。」陸希指了指射擊隊員手裡的槍，「槍的原理你們也都學了，火藥燃燒讓空氣膨脹，推動子彈出膛。既然空氣可以膨脹變大，自然也就可以壓縮變小。」
年輕民兵下意識地比劃了一下：「空氣難道是……就像發酵的麵團一樣嗎？」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難道是像發酵起來的麵團一樣，內部有許多洞洞，所以一壓就扁了嗎？
這個比喻雖然不是很恰當，但倒是挺形象的，而且還挺會活學活用，最近長雲領家家戶戶才開始用酵母發酵，這會兒就用上了。陸希笑起來：「有那麼點兒意思了。你們掃盲班上講到分子了嗎？氣體分子之間結構鬆散，就像你們在城牆上防守的時候一樣，彼此之間隔得很遠，就能站滿整條牆頭。現在讓你們一個挨一個地排緊，那你們就只能排出這麼一小段距離，這就是壓縮。」
「可是分子……」年輕民兵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表達。掃盲班上確實講了分子，還說世間萬物都是分子構成的，但是他看不到啊。很難相信，看不到的空中，有許多空氣分子，像他們民兵隊出操一樣，整整齊齊地站成一隊……
陸希被他結結巴巴的形容逗笑了：「分子很小，肉眼確實看不到。正因為氣體分子結構鬆散，彼此之間離得太遠，所以我們才無法看見空氣。這麼說吧——」她指了指遠處那些倒地的野獸，「一群野豬聚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在這個距離上看過去，即使離得遠，也還是能看見黑色的一小塊，但如果它們分散開來，彼此之間離得很遠，我們還能看到『一群』野豬嗎？也許能看見一個個小黑點，也許根本就看不到了。」
眼看年輕民兵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陸希又說：「液體的分子結構就緊密一些，所以我們能夠用眼睛看見水，或者油。而固體的分子結構更緊密，緊密到大家擠在一起無法動彈，所以液體可以改變形狀，而固體不能。就像你們排成一隊，可以排成直線，也可以排成曲線。但如果把你們都捆在一起，根本無法活動，你們還能改變隊形嗎？」
這個比喻就更生動了。城牆上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點頭，年輕民兵更是十分振奮地說：「水，水就是這樣吧？所以水凍成冰，就是分子擠得更密了！」
水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氣態—液態—固態」的觀察範本，但陸希還是必須講清楚：「水結成冰，並不是壓縮，而是凝固。」這個就不是壓力的問題，而是涉及到熱力學了。
說真的要一個醫生講熱力學簡直太殘酷了，陸希只能搜索枯腸，把自己還記得的那點兒知識簡單地講了一下。
說到這些，已經有不少民兵明顯地不感興趣了，只有那個年輕民兵還在認真地聽著：「液體凝固要向外散熱？固體熔化要吸收熱量？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溫度的本質就是分子間平均動能的一種表現形式啊。分子所具有的動能越多，運動越快，物體溫度就越高；而動能越少，運動越慢，溫度就越低。所以凝固是將動能降低的過程，多餘的能量就會以熱量的形式散逸出去；而熔化恰恰相反，是需要從外界吸收能量，讓分子更加活躍的過程。
這道理對於一個剛上掃盲班的人來說實在有點難，陸希講得絞盡腦汁，不禁暗嘆當老師真的不容易，你自己知道的道理，未必能給別人講得明白。
很顯然，這個年輕民兵對於熱量什麼的就不太明白，陸希講了半天，他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不過這也很正常，幾個月前他還是個連字母都認不全的文盲，現在讓他聽什麼熱力學，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陸希正打算安慰小伙子一下——雖然現在不懂，但這麼好學，完全可以在掃盲班畢業之後再深造啊——但是年輕民兵已經張開了嘴，失態地抬手指著後面：「青，青羽大人……」
陸希下意識地轉頭，撲面就是一股寒氣，青羽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城牆，站在拐角那裡聽她說話。此時，他身周都包上了一層晶瑩的冰殼，仿佛一座冰雕，在陽光下流光溢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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