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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飄雪,密密麻麻的白雪從天空中落下,天色已經變暗。那個人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一手拿著傘,一手夾著一根香菸,裊裊白霧飄散在空中。
他沒有戴手套,一雙白皙的雙手被凍得通紅,他站在冷風中,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散的,在空中飛舞,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的衣服,飄動著,他站在風中好似隨時會消散一般。
他太瘦了,瘦到有些皮貼骨,人也沒有了往日儒雅的氣質,倒是清冷得可怕。
也不怕感冒,江撫明皺著眉頭,心裡湧起一股煩意。他當然是心疼的,擔心的,要不然也不會輾轉難眠。
樓下抽菸的男人好似有所感應般抬起頭看來。
黑沉沉,霧蒙蒙的雙眼與江撫明對視。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鮮紅的嘴唇吐出一口白煙,一瞬間將他的五官模糊住。白雪之下,穿著一身黑的他,好像被這個世界遺棄般,讓人心疼。
江撫明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只是眉頭越皺越深,看著對方凍紅的鼻子和臉頰,心裡卻想起和對方剛在一起,對方就是和他在雨中跑了一會,第二天就發了高燒,三天才好。
按響了旁邊呼叫護士的按鈕,他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厚厚羽絨服交到護士的手上,讓對方給他送過去。
他又站回窗邊看。
看到護工拿著衣服出去,卻被他拒收了,對方和護工說了一些話,然後又看向了他,他看到了對方的嘴型,但是並沒有看出來對方說了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了。
護士將他的羽絨服帶回來,上面還帶著外面的冷氣:「江先生,那位傅先生說,不是你親自送的,他不會收。」
護工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他說,他現在快凍死了。」
江撫明呼吸一下子變重,拳頭握緊,從護士手上拿過羽絨服衣服,說了聲謝謝後,就往樓下走去。
他在這個醫院內,還是能自由活動的,因為他現在病情還處於穩定期,只是他自己不怎麼願意出這個房間。
對方向來都知道說什麼話最能讓他起情緒。
現在就是。
江撫明拿著羽絨服往下走,走得很快,全身的血液沸騰著。卻到大門邊的時候,腳步慢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前面的大門,走到外面沒有幾步,就看到了好幾個巡邏的護工。
這裡目前還是在醫院裡面,會有些病情穩定的病人在外面玩,有人會巡邏。
江撫明往外面又走了幾步,有些人注意到了他,他身上的視線變多了,他並沒有在意,而是往前面走去,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就看到站在雪地吸菸的傅嚴亦。
走過去時候,踩到了雪裡的枯樹枝發出聲響。
對方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口白煙,眼神晦暗不明:「你來了。」
江撫明沒有理會他,而是將手上的羽絨服給對方穿上。對方將煙叼在嘴上,很配合他,低垂著眉眼沒有說話,一直看著他。
江撫明沉默地將長款羽絨服的拉鏈給對方拉上,在要收回手的時候,對方伸出手抓住了他。
他想要抽回手。
「小朋友,我手冷。」傅嚴亦將嘴巴上的煙夾走,散漫地說道,惡劣地吹了一口白氣在江撫明臉上。
江撫明沉默著,道:「就這樣吧,反正我們開始的也不正常。」
「哪裡不正常了?」傅嚴亦反問道,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鬆開江撫明的手,摸上了對方的臉頰,道,「你知道我怎麼找到你的嗎。」
江撫明皺著眉頭,沒有回話。
「我把我們的親密照都寄給了你媽媽,我說,她要是不讓我見到你,我全息遊戲上線那天,我就把這照片放進去,我遊戲也不要了,就要你。」傅嚴亦眼底是偏執的。
遊戲是他煞會苦心,也是他唯一用來逃脫傅家的底牌,也承載了他多年來的希望。
「你。」江撫明躲開他觸碰的手,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又生氣又心酸,氣他這麼糟蹋自己的東西,氣自己又傷害到了他。
他以為對方不會在意他的離開。
因為在一開始,他就沒有感到對方喜歡他,他一直認為自己可能是對方認為有趣的玩具,對方眼里偶爾流出了愛意,也讓他無法分辨。
他以為他的離開,對傅嚴亦來說無傷大雅。
卻沒有想到對方和他一樣的痛苦。
傅嚴亦吸了一口煙,臉頰緊了緊,抖了抖手中的煙,自嘲地笑了笑:「我那個時候,用我能想的所有辦法找你,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問遍了我能問的所有人,找了我所能找的所有關係,但是卻沒有你的任何消息。」
「京圈是在你的地盤,我打聽一點消息都費勁。於是我挨個醫院地找,把你們那邊的醫院都找了個遍。」傅嚴亦說著說著又吸了一口煙。
江撫明眼里滿是心疼,伸手攔住對方吸菸的手,「你身體不好,少碰。」
傅嚴亦聽到他的話,偏開視線沒有看他,而是接著說道:「後面,我實在沒有辦法了,直接找上你媽媽,被拒絕了幾次,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我都打算和她來個魚死網破。但是我並沒有威脅到你媽媽,你媽媽很厲害,一眼就能看出我捨不得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