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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堯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眼神重新聚焦。
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他怎麼就不知道,自己身邊如此藏龍臥虎,一堆能人呢?
肖堯掃了心虛的眾人一眼,想要說什麼,又不能說出口。
要是他們還是小崽子,自己作為長輩,對他們現在的行為,顯然是要教育一番的。
可是現在小崽子搖身一變,成了他的長輩。
肖堯窒息了。
佘叔似乎看出來肖堯的顧忌是什麼。
他主動道:「是我們欺騙懷遠在先,若是事情輕輕揭過,大家難免不長教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沒有半點錯。
佘叔一下子就說中了肖堯心裡想的。
他雖然對任何人都沒有要責怪的意思,但要是這件事情輕輕揭過,大家不免覺得他心軟,好拿捏。
就算是再親近的人,一旦習慣了這種別人對他理所當然的心軟,那人最後也是會被親近的人所傷害的。
這無論對於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懷遠輩分小,對你們也向來尊重。」佘叔看了一圈,道,「既然如此,這次的懲罰,就由我來定。不過宗主身份高於我們,就只能交由懷遠自己來罰了。」
佘叔開口,大家也不敢有別的意見。
而且佘叔罰人,真是踩點精準。
誰怕什麼,他就罰什麼。
京墨聽到佘叔的話,指著自己,道:「我也要罰?」
「我也要領罰。」佘叔只是這麼說。
京墨懂了,這是逃不過了。
他認命。
佘叔最後,轉向一直不吱聲的肖崇敬,和藹道:「崇敬啊,雖然未免外人懷疑,我在外一直叫你肖兄……」
「佘叔不必多說。」肖崇敬道,「你罰便是,崇敬一定領罰。」
領罰什麼的,也補不了他這二十多年對肖堯的虧欠。
能有個懲罰,對他而言,其實應該是對良心的安慰,而並非是負擔。
最怕的,是肖堯並不願意罰他。
那便意味著,其實他在肖堯心目中,不說一席之位,怕是連半席都沒有。
肖堯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什麼意見。
佘叔做事,一向妥當。
就是騙了他罷了。
佘叔講完懲罰,轉向肖堯,和藹笑道:「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懷遠可滿意?」
「佘叔安排的,我當然滿意。」肖堯說道,「不過懷遠心裡有個疑問,想要問問大家。」
「什麼疑問?」佘叔道。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肖堯問道。
這些陳年往事,實在是說來話長。
可肖堯既然肖堯提出來了,就沒有不說的道理。
大約在兩百七十年前,又或者是兩百八十,甚至三百年前,佘叔還不是佘叔,只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
時間過去太久,佘叔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那時候的修真界,混沌還沒有平息,亂象隨處可見。
現在的孩子,歷練尚且需要出門,那時候就算是在自家,危險都能隨時找上門來。
他那時候也年輕,心裡志向比天高比地厚。
佘叔連同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喊著「創盛世太平」的口號,召集了一群有識之士,希望能給亂世劃上一個終結的符號。
事情最終是辦成了,可是身旁摯友,沒有任何一個是活下來的。
做大事的人,總是免不了要犧牲。
他們都早已有心理準備,可是這一刻到來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心傷。
佘叔就那樣獨自一人,奔走世間,為盛世太平立下規範、準則。
可太平也不是那麼好守著的。
數十年的平靜之後,佘叔忽然發現,迷城出了一件大事。
「迷城?」肖堯想起自己在小測試裡面,看到的那些腐屍,「難道白衣公子的起源,並不是大葉紫苑事件,而是更早之前的迷城事件?」
「沒錯。」佘叔感嘆道。
迷城在兩百六七十年前,那可是神州大地上最大、最繁榮的一座城池。那時候還沒有吐絲獸,大家也不會用棉花拉線,身上披著的全是異獸的皮毛、麻布衣。
只是迷城的繁榮,也只維持了二十年的時間,就在白衣公子的摧殘之下,變成了腐屍之城。
「那應該是白衣公子第一次產生創造人的想法。」佘叔說道,「那時候的我們,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
不過,那時候的佘叔,並沒有發現這是白衣公子的手筆,他只是以為,這個城池的人,是生了某一種特別的病。
在眾多修士都無法解決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疏散尚且健全的人,將迷城割裂封印起來。
這就是秘境的初始雛形。
大葉紫苑事件,是在迷城的事情發生後十年左右,才出現的。
「那一場混亂,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佘叔感嘆道。
那時候的他,已經不是衝動魯莽的年輕人了,可面對大葉紫苑這樣的事情,也難免覺得心情沉重。
在犧牲了好友,才換回來不甚穩當的太平時,佘叔甚至有過疑惑。
值得嗎?
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摯友,又想起了自己現在的好友。
值得。
就算他們白骨鋪就,讓後輩踩在脊骨上向前,只要能換來一個河清海晏的盛世,那便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