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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很長,他背了十來根,壓在肩頭之上,竹尾拖著地,拖出長長的尾巴。
竹子在地上摩擦,發出枝丫的聲音。細長的竹影壓在肩頭上,也落在地面上。
片刻後,他卸下肩膀上的竹子杆,蹲下來把還剩著角的黃紙重新點燃燒乾淨。
橙黃色的火焰在手指間向上飄,又漸漸地吞噬紙張。
放在地上那一點黃紙很快就變成了灰燼,燒盡後還是紙張的模樣,只是片刻後又塌陷,變成碎灰。
「老爸,你看,她連燒個黃紙都不會。」
後山上起風了,卷著這樹枝枝丫擠在一處,蕭蕭瑟瑟,草木搖落,就連這紙灰都卷了起來。
煙霧飄舞,像是在風中回應。
等他下山回去,就看見盛驕那女人坐在屋檐下面,優哉游哉地嗑著瓜子,喊他:「快點做竹床,再做一個竹子的搖椅,這舊搖椅上面的布都鬆了,躺在上面會掉下來,我的背挨到底下的杆子,不舒服。」
游鶴鳴把竹子卸下,頗為無奈地說:「還要什麼?」
盛驕略一思索,說道:「目前沒有了。」
游鶴鳴從工具房裡拿出工具箱,這箱子裡就是他們父子倆多年來依靠的物件,鋸割、刨削、斧劈等等一應俱全。
游鶴鳴動作麻利,拿出鉛筆和草紙開始畫圖,規劃好長短大小和設計後,將草紙別在腰後,咬著鉛筆,一腳踩在竹筒上開始割據。
他的手臂有力,又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杆,動作倒是有幾分野性。
盛驕坐在椅子上,朝他吹了個長長的口哨:「砉~」
游鶴鳴手底動作突然一顫,鳳眼看向盛驕,只見那女人笑著誇讚:「少年,好腰呀。」
游鶴鳴緘默地看著她,眼神沉靜又清亮,半晌說道:「你是流氓嗎?」
盛驕哈哈哈大笑,她在山上喝了兩口酒,有些風流的酒意,仰面躺在搖椅上,扇著自己的蒲扇吹風:「你幹活吧,我不打擾你了。」
游鶴鳴轉過頭,又低聲罵了一句:「流氓。」
但他耳朵尖泛著一絲不明顯的薄紅,伸手摸向別在身後的草紙,抿直嘴角,還是沒有取下來。
迷迷糊糊之中,盛驕睡著了,像是做了一個很好的夢,夢裡一身輕鬆。
她是被一陣竹筒米飯的清香給熏醒的,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夢裡舒坦還是這飯菜太香,她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
院子裡的竹床已經做了一半,做得不大,剛好一個人能躺上去。
做竹床很麻煩,需要事先設計好洞口才能做到最好的榫卯結構,以免後續釘子露出扎人。
盛驕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碗竹筒飯,上面蓋著臘肉和干筍,忍不住讚嘆道:「廚藝越發精湛了啊,趕明兒都能去把國營飯店干倒閉。」
游鶴鳴懶得理她,這女人就是嘴上會說些好話,哄著他把一本又一本的菜譜都給學了。
等到傍晚的時候,竹床已經基本成型,他做成了太妃椅的模樣,能坐,能躺,也能睡下。
游鶴鳴坐在小矮凳上,給竹子再一次打磨拋光。
在做之前他就已經把竹子上的刺都打理乾淨了,這是最後再弄一次,他拿著帕子,仔細地把上面的毛絮都擦乾淨。
周二奇從外面來的時候,忍不住讚嘆:「老大,你這完全繼承了大貴叔的手藝啊。」
他大貴叔做的東西大都實用又耐用,放在現在都好好的。
游鶴鳴這手藝比他大貴叔還多些精巧,就父子倆就憑著這手藝,在不准投機倒把的時候,還能換來不少好東西。
游鶴鳴看向他,問:「你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周二奇說:「俺爹看你們一天都沒來上工,讓俺來問問你們,明天還去上工嗎?」
盛驕在旁邊乘涼,聽見了,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周二奇,半晌才收回眼神,說道:「這上工也不是強制性的吧?」
周二奇說:「是不強制,但不上工就沒有工分,年底沒有糧食分啊。」
「哦。」盛驕這才放下心來,要是這上工還強制性,她真的是立馬收拾東西就走人了。
盛驕說:「明天也別給我們分配任務了,游鶴鳴要開始讀書了。」
周二奇驚訝地看過去:「讀書??」
盛驕說:「對啊,我們去了北京一趟,還是覺得讀書最重要。」
其實從古至今所有的農村人都覺得讀書好,從古時候就知道那句話「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到了現在也是這樣的。
能多認識幾個字,能多看幾本書,其實都很有用。
但架不住前些年那樣弄,還把高考給取消了。
盛驕說:「可以學技術,去工農業大學。」
周二奇哦了一聲,又說:「嬸子,讀書是要錢的,你們去北京不是把錢都花完了嗎?」
這個問題,需要繼續掩飾一番。盛驕看向游鶴鳴,游鶴鳴閉了閉眼睛,然後說道:「我上午去上工,把活幹完就回來。」
周二奇哦哦了兩聲,然後轉向盛驕:「嫂子,你呢?」
盛驕說:「醫生說我身體太虛了,還要休養,先別給我安排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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