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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的算盤撥的太響了,依著顧江年的直覺來說,那位上位者必然是跟老爺子提出了什麼要求,而老爺子應當也是應允了,否則,如果是一些極其細微的事情,應當還不至於讓老爺子見過大風大浪的過來人病這麼一場。
「在想什麼?」身後,姜慕晚的聲響低聲響起。
顧江年思緒回籠之時有一種肉眼看不透的驚慌失措,他此時很害怕姜慕晚透過他的肉體凡胎,看到他的心靈深處。
將他內心的思忖與驚慌失措都剖析開。
從而看到他內里的陰暗。
自顧江年坐上C市首富的位置,他已經極少體驗到這種揪心之感了。
不該如此的。
此時的他像是被命運扼住了咽喉,走的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計,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深思熟慮。
連帶著流露出來的表情都要得到極其強大的控制。
男人聽聞身後的聲響,他順手將手上的菸蒂丟在地下,而後抬腳碾:「屋外涼,進去。」
姜慕晚剛跨出來的一隻腳停在了門內與連廊之間,一時間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顧江年見此,邁步過來,伸手將姜慕晚推了進去。
「屋裡說。」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
著涼不好。
「在想閣下找外公說了什麼?」姜慕晚剛跨步進屋,順勢問道。
「恩,」顧江年回應。
「有何猜想?」她問。
「一切等外公醒了再說,」顧江年發現了,宋家諾大的家族。這麼多人,除了姜慕晚與老爺子有點謀算之外,其他人都一心醉心科研。
但你也不能說他們不問世事,不過問政場與權利的紛爭。
她們知曉這一切,明知權利鬥爭殘酷,明知自己在首都的處境,卻不爭不搶,只是一味的迴避,這或許與老爺子多年的教育方式相關,也或許是刻入骨子裡的清高自傲。
為人有原則有底線是一件好事,但宋家此時顯然是已經陷入了「何不食肉糜」的「清高怪圈」。在外人看來,他們不食人間煙火,不為五斗米折腰。
可這清高自傲的性子,有時候可以讓他們站在山頂之巔,可有時候也能讓別人一腳將他踩下去。
你清高自傲,也得有人成全你這清高自傲才對;在絕對的權力跟前,做任何都是錯的。
用一些比較直白的話語來說,宋家在天上呆久了。猛然之間被人拉下凡塵,自然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顧江年的憂愁來自於此。
他一時間,有些一籌莫展,他甚至隱隱的在心裏面有了這樣一種想法,他在心靈深處暗暗的發問自己,如果老爺子駕鶴西去了,那這宋家與天家的斡旋鬥爭該由誰來完成?
一家之長宋譽溪?
還是姜慕晚?
宋思慎站在一旁聽著顧江年跟姜慕晚的談話,眼看著這二人一個憂心想要知曉些什麼,一個謹慎不亂言。
他看出來的東西,姜慕晚自然也看出來了。
伸手拉了拉顧江年的衣袖,語氣有幾分不悅:「我是你妻子,不是你商場上的對手,你在我跟前謹言慎行思前想後的有個什麼勁兒?」
「蠻蠻,」大抵是姜慕晚的語氣太沖了,讓顧江年攏起了眉頭,低低沉沉的喊了她這麼一聲。
「外公醒了,」二人的談話還未鋪展開,宋蓉就在屋子裡喊了這麼一句。
姜慕晚抿了抿唇,掩住內心的不悅,深深的看了眼顧江年。
後者邁步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肩頭。
做出了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2009年12月10日凌晨2點,宋家燈火通明舉家未眠。
老爺子躺在床上,望了眼站在身旁的人,揮了揮手,讓其餘人都出去,只將宋蓉留下。
姜慕晚剛踏步進去,就見俞瀅在床邊站起身,同二人道:「外公想跟你媽媽聊聊。」
姜慕晚微微挑眉,雖有疑惑,但也沒問。
臥室內,氣氛一度靜默。
宋蓉伸手將老爺子扶起來,讓人靠在床頭,且還給人量了體溫,見溫度降下去了,才安心了些。
「我今日去總統府了,蓉蓉後悔過嗎?」
這兩句話前言不搭後語,完全不沾邊、可宋蓉卻聽懂了。
她在老爺子的話語中聽出了這其中的深意。
也隱隱約約的猜到了總統府的那位儼然是跟老爺子說了什麼,不然事隔二十多年過去之後,他不會平白無故的開口問這麼一句。
有些事情就應該像朽木一樣埋藏在土裡,不被人發掘出來,即便是被人挖掘出來,也是在數百年之後以另一種形式開發出來。
不被她們這些當事人知曉。
「從沒後悔過,父親。」
宋蓉這話,回答的平穩而又堅定。
堅定的像是在簡單的訴說一件事情的始末。
一件無關自己的事情。
「他今日在控訴我當初放棄他的事情,我一度懷疑,自己當年——————。」
「我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與別人而言,沒有一件事情是正確的。與我們自己本身而言,又沒有一件事情是錯的。我們只是在萬千的人生道路當中,選擇了彼此都不願意選擇一條路,他控訴你,是因為當初我們跟他走的不是同一條路,無關其他,那麼反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控訴他?不顧宋家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培育之恩毅然決然的選擇脫離家族,去走那條不該走的路,去走那條隨時隨地都可能犧牲的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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