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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放倒的第二杯茶,遞給了曹岩。
這茶,遞的有技巧。
顧江年的那杯茶,他是提起茶壺倒在他跟前的杯子上的,沒有過多的舉動,很平常。
而曹岩的這杯茶,他是遞給他的。
只為緩解交談氣氛的尷尬。
但自古中國講究茶桌文化,遞茶也有講究,若他今日雙手將茶遞給曹岩,無疑是在踩自家老闆,可若是這茶一如給顧董那般直接倒在他茶杯上,曹岩必定不會端起。
是以、他佯裝隨意的,隨意的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拿著杯子遞給曹岩。
只為緩解他的尷尬。
而顧江年呢?
將徐放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微微低眸,隱去了眼眸之間的淺淡笑意。
曹岩彎身伸手接過徐放遞過來的茶,話語謙卑:「是顧董賞識曹某,」
顧江年淺淺啄了口茶,沉穩的嗓音一如既往:「眾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諤諤,古有李斯《諫逐客書》又有《鄒忌諷齊王納諫》,孔老聖人也曾告知我們;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聖,我不是秦王,亦不是齊王,更無須將孔老聖人的名言警句掛在眼前時刻警醒自己,一個企業的成與敗素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君華能發展至如今少不了曹副總等人的功勞,顧某心中皆有數。」
顧江年其人,本就是個談判專家,在政場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他善用人,善用人也必善謀心。
目光再度落在曹岩身上,在道:「我顧江年是個糙人,歷經千帆磨難一路流血行至如今地位,那些惡言惡語、流言蜚語不能傷我分毫,但我太太不是,她還小,受不得如此委屈,曹副總若想規勸我,顧某接受,但若詆毀我太太用惡語中傷她,我不依。」
此時、曹岩的心是顫的,那種顫慄,從心底深處發出來。
有害怕,也有敬畏。
顧公館一事之後,他隱隱知曉顧董對於這段婚姻的看重,也反省過自己話語太過激烈,惡意太濃,字裡行間都在數落姜慕晚的不是。
可當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旁人的老婆再不好,那也是旁人的老婆。
曹岩低頭,沉沉開腔:「我很抱歉。」
顧江年默默注視他,時間過了一分又一分,久到徐放手中的第二壺茶都燒開了。
顧江年才道:「《禮記·大學》有言:古之欲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若連我愛人都護不住,如何帶領你們去橫掃千軍?恩?」
啪嗒、徐放將手中茶壺落在陶爐上時,歪了一寸。
這一寸,是被顧江年嚇出來的。
似是未曾想到他會將姜慕晚納入他的宏圖中去。
讓她成為他人生中必然存在的一部分。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的家,是姜慕晚。
是那個心狠手辣反殺回來要弄死親生父親的人。
一個男人,青年創業,中年守心,晚年養老,若他想百年之後被載入史冊,那麼另一半絕對不能是一個心狠手辣有污點的女子。
這是曹岩疾言厲色規勸顧江年的初衷,徐放知曉,一眾老總也知曉。
這君華員工上上萬,唯有曹岩是想看著顧江年百年之後有個好名聲的。
其餘人呢?
雖有想法,但無曹岩那麼濃烈。
可不知的是,當事人不在乎名聲好壞,他只要姜慕晚。
「雖此話說出來會令顧董不快,但曹某心中仍然覺得不說不行—————,」曹岩抿了抿唇,似是想在言語一番,只是這番言語是正兒八經的納諫,而不是詆毀姜慕晚。
他下定決心想開口,一旁的徐放只覺掌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濕汗。
正想開口打斷,便見顧江年抬了抬手,止了他的言語,再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種宏偉的夢想我沒有,人生短短數十載,能活一載是一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顧江年在遇見姜慕晚之前,曾有豪言壯志:了卻顧家事,贏得身前身後名。
遇見姜慕晚之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在一夕之間轉變。
曹岩抿了抿唇,端著杯子的手顫了顫。
顧江年這話無疑是在這直白的告知他,他對那些不感興趣,百年之後誰知曉他是入了哪個輪迴?
留的身前身後名又有何用?
名聲與小潑婦,他要小潑婦。
名垂千史與小潑婦,他要小潑婦。
萬古長青與小潑婦,他也只要小潑婦。
顧江年伸手將手中茶盞個在茶托上,默默注視著曹岩,那淡淡的眸光,瞧的曹岩心頭顫慄,良久,只聽這人似詢問開腔:「君華影視業交給曹副總,可行?」
最後二字,是淡淡的詢問,若是不可行,君華不缺人才。
他今日將人喊過來,無非是不想捨棄曹岩這個人才。
顧江年於曹岩,有知遇之恩。
那是恩情。
且這恩情給了他嶄新的人生。
曹岩感激不盡。
他惡語中傷他太太,令他勃然大怒,若此時將他踹出君華,他亦沒有怨言,可這人,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曹岩激動不已,更甚是紅了眼眶,望著顧江年一個勁兒的道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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