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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帶著全家人賭命
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
歸宋家,老爺子並未休整,而是進了書房,手執毛筆,立於書桌前一筆一划勾勒出了這短短十四個字。
與以往的鏗鏘有力不同,今日的筆鋒走的行雲流水帶有幾分淡然、隨意,以及灑脫。
那種強硬的、想要將人摁在身邊的想法在此時散去了大半。
老爺子的妥協,來的它太過突然。
短短十四個字,意味深長,尤其這個「半」字更甚是一種求而不得的無奈。
俞瀅將手中的水杯擱在老爺子手邊,凝望著宣紙上的一排字,心中有口氣,也隨之而散。
人生百年,匆匆而逝,驀然回首,不知多少酸甜苦辣最終都被這個半字給掩蓋。
求仁得仁何嘗不算是一種求而不得?
「父親對顧江年似是有所改觀,」俞瀅將視線從宣紙上移開,望著老爺子淡淡開口問道。
老爺子地眸望著宣紙,默默然無一言所出。
他甘心嗎?
甘願將鋪展了幾十年的道路就此打斷嗎?
行至而今,走過半世,在人世間與閻羅殿的中間他看盡了世間非人非鬼之事,為了權利,為了利益,為了名望,多少人變成了鬼,而又有多少鬼下了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正因為如此,他才想安頓好子女的後半生,不讓她們踏入這無妄之境,可顯然,不行。
樹幹長的再粗壯,也有旁枝末節伸展出來。
且這伸展出去的旁枝末節最是招惹鳥雀。
老爺子視線緩緩的從宣紙上收回來,微微嘆息;「自謂予智,終是糊塗。」
他自己以為自己是個聰明絕頂能掩住鋒芒的人,可終究是個糊塗之輩。
「富家慣習驕奢,最難教子啊!」老爺子的嘆息聲比前一聲更加漫長,那無奈的腔調讓俞瀅聽出了幾分無可奈何之意。
可她到底是看著慕晚長大的,又見到了那位顧先生的對慕晚的真心與愛意,將老爺子這句最難教子聽進去後,有了那麼幾分不贊同之意。
比起首都眾多豪門世家那些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後輩們,宋家三子不說是人中龍鳳,但最起碼也是上人之資。
家庭和睦,子女關係和諧,便已經賽過了那些豪門世家的明爭暗鬥戲碼。
天子腳下的豪門,多的是活成宮斗劇里的大家角色。
比上不足,比下也是綽綽有餘。
「知過能改,便是聖人之徒,蠻蠻的堅持從此時的情形來看,也不算壞事,我們這些做父母長輩的所做作為努力鋪路不都是為了子女的後半生嗎?雖說首都局勢風起雲湧各路妖魔鬼怪都等著看好戲,可不管我們如何謹慎,這條路,終究是要走的,與其讓蠻蠻跟一個不愛的人走這條路,倒不如讓她與顧江年攜手並進。」
俞瀅一番話,說的中肯,且又帶著幾分規勸。
路總歸是要走的,跟誰走都是走,早走晚走都一樣。
為家族與為子女都是對的,但倘若人生只能半稱心,為子女,也可行。
老爺子聽出了俞瀅話語中的深意,牽起唇瓣笑了笑:「你倒是疼她。」
「惡惡太嚴,終為君子之病,父親教我的。」
對壞人壞事過於嚴苛,終究會成為君子的過失。
俞瀅想,姜慕晚有幸遇見顧江年,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私下言,顧江年與賀希孟比起來,我倒是更中意前者,倘若他能退讓一分,更好。」
俞瀅希望顧江年是個識相的人,老爺子往後退了一步倘若顧江年半分不讓,那只能說姜慕晚看人眼光委實太差。
可若是這位往後退了一分,證明這人也算是有幾分聰明才智。
「你覺得————他會退嗎?」老爺子問這話時,稍有幾分停頓。
溫溫淡淡的話語不細聽還以為是一句呢喃。
會退嗎?
俞瀅想了想,如果顧江年足夠愛姜慕晚的話,會。
如果這些表面上的東西都是裝出來的,便不一定。
當然、她希望是前者。
「我想、會,」俞瀅用簡短的三個字將老爺子心中的疑慮按下去了一分。
「一個絕處逢生顛覆家族的人必然是吃過苦中苦,嘗過難中難的人,如此人、對世間萬物的看待與我們旁人必然是大有不同,我信蠻蠻。」
俞瀅眼中的姜慕晚,懂事,知禮,進退之間運籌帷幄。
她相信姜慕晚的目光。
也相信姜慕晚不是一個會被愛情沖昏頭一股腦不顧一切紮下去的人。
老爺子點了點頭,似是準備說什麼,老管家敲響了書房門,將門微微推開了一點點縫隙:「c市顧先生來了。」
「讓他進來,」老爺子溫聲開口。
隨即看了眼俞瀅,後者似是會意,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正準備出去的俞瀅與正準備進來的顧江年有一秒的對視,俞瀅尚未說什麼,只見顧江年及其謙卑的往側旁去了一步,給她讓出了道路讓俞瀅先出。
這姿態,與上一次,大有不同。
俞瀅見此,微微點了點頭:「好好聊。」
顧江年頷首,算是應允。
書房門闔上,俞瀅伸手去拉宋譽溪,眼眸中掛著幾分求知慾:「聊什麼了嗎?」
「隨意聊了幾句,與我們看見的無異,」宋譽溪牽著她的手往另一旁去,反問道:「父親跟你聊什麼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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