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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臨近新年,金人受了大宋的影響,在冬至新年等節慶時,都要大肆慶賀。皇宮再破舊,也要裝模作樣灑掃一番,貼對子桃符。
趙寰前去給邢秉懿告假,韓婆子看了她幾眼,不耐煩地道:「你昨日病得那般厲害,今日倒能替人當值了。既然你要做好人,還不快去幹活,楞在這裡作甚!」
她們今日被分了清理灑掃積雪的差事,沒掃一段路,木屐連著鞋襪都濕透了,寒意順著腳底往上鑽。風再一吹,所有人都被冷得簌簌發抖。
趙佛佑人小瘦弱,她拄著掃帚一邊喘氣,一邊直抖個不停。在不遠處的氈房裡,門帘晃動,帘子後的人影閃過。
趙寰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走上前對趙佛佑說道:「你歇一會,去那邊氈房裡取取暖。」
趙佛佑嘴唇都凍青了,順著她的指點看去,不禁愣了下,哆嗦著說道:「娘娘不喜見到我們。」
趙寰呵了聲,道:「不要怕,你只管去。得碗熱湯水,一塊糕點也好。」
趙佛佑猶豫著沒動,半晌後,低聲問道:「神佑可還好?」
趙寰望著她臉上的忐忑與脆弱,心一軟,答道:「勉強活了過來。你先別管她,有我呢,照顧好自己要緊。」
以前在康王府上時,姊妹倆來往並不多。自兩人的生母都陸續被折磨死之後,其他人無暇顧及她們,姊妹倆開始相依為命。
兩年多的非人生活下來,趙佛佑逐漸變得麻木。對於趙神佑的病,她恨自己無能為力,又不敢面對她的死,甚至連問都要鼓起勇氣。
聽到趙神佑沒事,壓在心頭的石頭被挪開,趙佛佑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隨意抹了把臉,放下掃帚,提著裙子下擺,一鼓作氣朝韋賢妃的氈帳跑去。
韓婆子袖著手,冷眼在一旁看著,朝趙寰冷笑一聲:「她今年已經十歲了,過不了多久,就要與她嫡母,祖母一樣。活著又如何,還不是要被男人折磨。」
趙寰平靜地道:「先活著吧,已經死太多了。趙家真有滔天的罪孽,也不該女人來償還。」
韓婆子愣在了那裡,片刻後,別開頭踱步到了別處去,大聲吆喝道:「別偷懶,趕快些!若是做不完,太陽下山了,你們也得給我繼續!」
太陽下山了會更冷,雪踩實了,會結成厚冰。大家一聽,趕緊動了起來。
趙佛佑很快跑了回來,她咬著唇,滿臉晦澀,道:「韋娘娘說她身子不好,她在帘子後躲著,我沒能見到她。屋子裡伺候的人,抓給我了幾顆糖。」
她緊緊拽著的手,伸到了趙寰面前,手心裡躺著幾顆用油紙包著,黏在一起的麥芽糖,囁嚅著道:「姑母,你拿去吃吧……給神佑一顆就好。」
麥芽糖也是好東西,趙寰自嘲一笑,伸手拿了四顆。刑秉懿兩顆,趙神佑趙金鈴分別一顆。
想了下,趙寰再取了一顆,給趙佛佑留了三顆,說道:「餘下的你吃。」
趙佛佑還要推讓,趙寰臉一沉,不容置疑道:「快收起來!」
趙佛佑忙收回手,將油紙包小心揣在了懷裡。趙寰放好四顆糖,餘下的一顆,托在手心,走到韓婆子身邊,雙手遞上前。
趙寰不卑不亢道:「韓娘子,大娘子從韋娘娘處得了幾顆糖,這顆是孝敬你的,請你莫要嫌棄。」
韓婆子盯著趙寰的手掌心,片刻後移開了目光,昂著下巴說道:「我可不稀罕這破玩意兒!」
趙寰默默收回了手,福身道謝。韓婆子意外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從早上到現在,她們只掃了不到半里的路。趙寰腦子轉得飛快,說道:「韓娘子,今日我們需要清掃到何處,才算完成了差使?」
韓婆子朝韋賢妃氈帳那邊一指,說道:「得此處到陛下寢宮的這條道清掃完。」
趙寰已走過一遍,不算很寬,巷道彎彎繞繞,雪被踩了後,需要花費力氣清理。
這條道,會經過御膳房。
趙寰垂下眼眸,誠懇說道:「我們的力氣都小,只用掃帚,如何都不能將踩嚴實的雪掃乾淨。韓娘子,可能借些鐵鍤等趁手的用具」
韓婆子雖嫌棄趙寰麻煩找事,但她說的卻是事實。就憑著她們這群風一吹就倒的女人,只用掃帚,上面安排的差事,無論如何都完不成。
可是,到何處去找趁手的工具?
韓婆子下意識問了出來,趙寰先是佯裝苦惱,凝眉沉思了下,試探著說道:「不知,可否去向修皇宮的工匠們問一聲?」
修皇宮的工匠們,就算沒有鐵鍬,也有別的工具。韓婆子思索了下,轉身朝那邊走了去。
過了一會,韓婆子回來了,朝趙寰等幾人一點:「你們跟我前來搬鋤頭,鐵鍤。」
大家一喜,忙跟在了韓婆子身後。工匠們在氈帳里忙著木工活,她們到了門邊,屋裡一下安靜下來。
工匠們齊齊朝她們看了過來,眼神各異,神色十分複雜。
守在門邊的金兵,放肆輕佻的眼神,在她們身上來回打量,恨不得當場將她們的衣衫都剝下來。
一個高大的木匠放下水中的活,沉默著搬了鋤頭鐵鍤到門邊。趙寰走上前,飛快將屋內掃了一圈,拿了把鐵鍤,低聲道了謝。
木匠微微怔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很快走回去,繼續拿起墨線,在木頭上一彈,留下一條筆直的墨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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