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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北地的女人,剛開始陸續走出後宅。男人則不一樣,他們自小讀書,都是在為科考做準備。要她們與之相比,壓根就不公平。
趙寰設置了後續的考試,給女人們拓寬了一條道,盼著她們能盡情展現出一技之長。
於北地來說,趙寰希望能穩中向上發展,並非只是簡單粗暴地要為女人出頭。
在靠天吃飯的農業社會,任何一種技術的革新,就是天大的飛躍。
趙寰設置的考試,是比拼實打實的技藝,比起讀書人口中的「聖賢之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遠遠來得更實際。
畢竟弓弩刀箭,都不是讀書人造得出來。當這些摧毀國土城池時,他們手上的筆也抵擋不了。
熟讀「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等詩詞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從未下過田。
有趙寰在,他們迫於她的威懾,哪怕是有不滿怨言,也只能吞回去。
等到趙寰不在了,她不敢保證後續會如何。百年基業,說不定轉瞬間就被毀於一旦,女人會遭到反撲,打壓得更徹底。
趙寰想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儘可能改善現狀。溫水煮青蛙,等所有人對女人做任何的差使,皆習以為常了,一切才能持續下去。
嚴善終於回過神,心一下涼了半截。
趙寰聽上去不但不責怪,還很支持趙一郎。莫非,她將趙一郎承襲大位的資格,早就排除了在外?
嚴善的臉色變幻不停,趙寰豈能看不出她心中的小九九,直截了當問道:「嫂嫂,你以為,大郎長大以後,做什麼合適?」
嚴善被問得傻了眼,她下意識想了個遍,最後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要繼承北地,甚至以後的天下大位。就算嚴善將趙一郎看做眼珠子,也無法想像他成為天下之君的模樣。
走進金人營寨的那個春日,每一步嚴善都歷歷在目。趙佶不配為君,給大宋帶來了滅頂之災。
嚴善不禁顫抖了下,只心灰意冷,徹底斷了念想。
趙寰沒再多問,讓她回去歇息,將趙一郎叫了來。
趙一郎從進屋起,就低著腦袋,眼珠子卻不住左右轉動,看上去既傻,又令人嫌棄。
趙寰緊皺著眉頭,到底忍了,溫聲招呼他坐,問道:「晚上可吃飽了?」
趙一郎弓著身子坐在長凳上,手臂搭在腿上,仰著頭看向對面的趙寰。
眼神一對上,趙一郎頭猛然朝下一點,身子跟著晃動,差點又一頭栽倒在地。
趙寰怔住,濃濃的悲愴,直衝得她鼻子酸楚難言。
趙一郎不足三歲入金營,如他這般大的皇室子孫死傷無數,興許真是菩薩保佑,他才活了下來。在他的人生最需要教導的時候,被囚禁著無人理會。
活著的他們,大半都不正常。如趙瓔珞,邢秉懿,趙佛佑等人,她們都如此。
趙寰穩了穩神,輕聲細語道:「大郎別怕,你跟姑母說說,你可是不喜歡讀書?」
趙一郎爬上長凳坐好,偷瞄向趙寰,見她沒生氣,方聲若蚊吶回道:「不大喜歡。」
趙寰繼續問道:「那你喜歡做什麼?」
趙一郎毫不猶豫答道:「我喜歡布。布穿著能暖和,我喜歡布。」
冰天雪地的金國太冷了,趙一郎喜歡能取暖的布料衣衫。
趙寰努力抑制住眼淚,道:「織布也需要學習,你若喜歡,以後可以跟著去學。但你還是要讀書,讀了書,才能織出更好更暖和的布。」
趙一郎咧嘴笑了起來,趙寰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有了除了木楞之外別的神采。
他們是親姑侄,加上趙瓔珞,三人的五官有幾成相似。尤其是眼睛眉毛,出自王貴妃一系特有的英氣。
趙寰問了趙一郎平時的日常,他不善言辭,卻也結結巴巴說了。
見她聽得認真,趙一郎努力說了下去,胖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神采,總算有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
趙寰見時辰不早,微笑道:「你早些回去洗簌睡覺,有空時去與三十四娘他們玩。有事就來找我,我不在,就跟周男兒她們講。」
趙一郎乖巧地應了,眼巴巴地道:「姑母,我若來尋你,你就會答應嗎?」
趙寰笑眯眯道:「只要是合理的,我都答應你。」
趙一郎大喜,忙不迭提出了第一個請求:「姑母,每天我想吃一大碗東坡肉,要加很多糖的東坡肉。我總是吃不飽。」
趙寰心底嘆息,吃飽穿暖,來自幼時的恐懼,估計趙一郎這都無法走出去了。
不過,趙寰打量著趙一郎圓滾滾的身子,道:「不行。」
趙一郎笑僵在了臉上,失望不已。
趙寰道:「吃太多肉對你身子不好。不過,你可以有兩個選擇,每餐可以多吃兩塊肉,但你必須跟著親衛們一起上教場練習。」
趙一郎眨巴著眼睛,左右為難,陷入了糾結之中。
趙神佑他們好些人,早晚都在教場跟著武先生學習,但這門功課都憑自願,趙一郎理所當然忽略了。
東坡肉香甜可口,趙一郎只一想就要留口水。他萬分艱難,最終決定了:「那我還是不吃了吧。」
趙寰想笑,像趙一郎這種不好動的性子,還真適合靜下來繡花織布。
有他這個皇室子孫做表率,其他不屑做女人活計的男人,估計也能有所改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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