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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會懷疑自己是在十八層的地獄。比起刑訊逼供身體的痛,這種折磨,會直接令人崩潰。
虞允文沿著石級而下,到了牢房前,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撲面而來。
捲縮在乾草上,髒兮兮分不清是人還是破步的一團,終於動了動,緩緩抬起了頭。
獄卒將燈籠提得近了些,照在了他的臉上。興許是太久沒見光,他下意識別開頭,抬手遮擋。
待適應了亮光,他緩緩放下手,僵硬轉過臉來。
昏暗的燈光下,照著一張浮腫,鬍子拉碴的臉。頭上的頭髮,一縷縷纏在一起,白眼珠左右轉動,眼神呆滯無光。
虞允文打量了好一會,才勉強認出了個輪廓,道:「万俟卨!」
万俟卨定定盯著虞允文,如死灰般僵硬的臉,良久後,終於寸寸皸裂,他瘋了般跳起來,嘶啞著喊道:「是你,是你!」
虞允文面無表情道:「帶出去!」
獄卒上前打開了牢獄的門,万俟卨喉嚨含糊呼嚕,驚恐地連連後退,嘶聲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重山指揮人上前,輕易而舉制住了癲狂的万俟卨。將他捆得老老實實,嘴上塞了破布巾,呵斥道:「老實些,走!」
万俟卨被推得一個趔趄,一路嗚咽著,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到了牢獄外,見到久違的人間,万俟卨趴在地上,嗚嗚著痛哭不止。
虞允文厭惡地皺眉,冷冷地道:「帶走!」
南邊許多人投奔到了北地,虞允文當時在燕京接待,他全都客氣收留安置了。
來人的名冊,虞允文當然悉數交到了趙寰手上。她親自下令,將万俟卨打入大牢,牢獄做了改動,讓他如在十八層地獄,體會什麼叫生不如死。
起初,虞允文很不理解趙寰的做法,不懂為何獨對万俟卨如此。
只他佩服趙寰的識人本領,以為万俟卨是南邊派來的細作,當即二話不說照令辦了。
後來,虞允文從商隊中旁敲側擊打聽了一下,他們走南闖北,對官員的真正品行,最了解不過。
万俟卨在荊湖任轉運判官,後改任提點荊湖刑獄。他心胸狹窄,為人陰狠歹毒,攀附秦檜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
且不提收刮民脂民膏,只收受賄賂斷下的冤案,就罄竹難書。
沒多時,馬車駛入一間偏僻荒蕪的宅院,万俟卨被推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他驚惶四顧,虞允文並沒跟著來。
門外,傳來哐當,鐵撞擊的聲音。万俟卨看到一個大鐵籠被抬了進屋,擺在了屋中央。
門,在他眼前哐當合上。
万俟卨額頭青筋欲裂,被綁著的雙手亂揮舞,跟困獸一樣試圖往外沖。
重山親自上前,揚起手上的棍子,重重敲擊在他的腳踝上,手腕上。
「喀嚓」的清脆聲之後,万俟卨雙腿雙手劇痛,雙腿不由自主彎了下來,跪倒在地。痛楚讓他涕淚橫流,嘴被死死堵住,只發出恐懼的嗚嗚喊叫。
重山指揮人上前,將他拖著塞進了鐵籠中。手腳用鐵鏈,綁成了跪著的姿勢,鎖住了鐵門。
厚厚的黑布,將鐵籠蓋得嚴嚴實實。万俟卨喘息著,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重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要僥倖,你做過的惡,都會十倍百倍還給你。」
「你不配壽終正寢,不配榮華富貴。你會生生世世被鄙視,永遠跪著,遭受世人唾罵!」
「這就是公道!」
重山照著虞允文的吩咐說完,轉身離開,鎖上了大門。
這次,沒了雜糧,水,沒人再來過。
万俟卨又陷入了安靜,無止無盡的黑暗裡。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迎接死亡的到來。
裝著万俟卨屍首的鐵籠,連著趙寰乾脆利落拒絕通商的信,送到了南邊朝廷。
第97章
大朝會之後, 秦檜等官員到了崇政殿趙構接見朝臣的朵殿,稟報了北邊送來的消息。
趙構聽到万俟卨的死狀,先悚然而驚, 接著就暴跳如雷, 哭道:「好他個趙氏子孫, 竟然如此殘暴,何德何能做了那北地的統帥。」
秦檜跟著嘆息,李從簡袖著手, 眼觀鼻鼻觀心, 一言不發。
趙鼎猶豫了下,問道:「官家可要前去看一眼?」
上次見過了杜充屍首被送來的慘狀,這次無論如何, 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趙構哭聲嘎然而止,旋即又抬袖垂淚:「叫朕如何忍心看,實在是聞所未聞的慘狀啊!」
秦檜在一旁陪著抹著淚, 苦苦勸說:「官家, 北地著實太過心狠手辣,太.祖定下了規矩,不能打殺士大夫。万俟提點他是朝廷命官, 雖說投奔了南邊,總歸是讀書人。北地這是正式背棄了祖宗規矩, 要殺了天下讀書人啊!」
附庸秦檜一系的官員, 紛紛慷慨陳詞, 要嚴懲北地,絕不允許南邊與北地通商, 給了北地便宜。
起初趙構還怒不可遏,聽到秦檜提及殺讀書人時, 他的憤怒就漸漸消散了。
讀書人士大夫討厭得很,讓他束手束腳。關於通商的事情,他幾乎費盡唇舌。
若是中書門下省不同意,他們就得負責去籌措賦稅銀子。
如今剛收過秋賦,底下的百姓還沒喘過氣,家中那點餘糧能值幾個錢?
至於商稅,鋪子都是權貴在背後占大頭。富紳權貴們糧倉銀庫有錢,他們哪能捨得拿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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