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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錯了趙寰,猜錯了她的仁慈。
原來,她以前的種種作為,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西夏與金國的那些城池,如何能與富饒的南邊比。
邢秉懿冷冷道:「北地要繼續南下,必會選幾條線。一是從廬州,取揚州建康;二是沿鄂州至徽州;三是由江陵到湘湖一帶,到更南邊的梧州,廣州府。無論如何,這幾條道必須守住!」
大殿內又陷入了安靜。
說守容易,主要是派誰去守?
李光這時朗聲道:「臣以為,不能打。」
殿內官員頓時譁然,以前李光極力堅持抗金,甚至因此被貶了官。
邢秉懿也緩緩抬眼向他看去,問道:「李相何出此言?」
李光道:「臣以為,《大宋朝報》上所言真假,過一段時日便能得知。北地的賦稅收益究竟幾何,在座諸位不過是臆測罷了。北地與韃靼,安南,波斯大食的買賣往來,諸位可清楚北地因此取得的賦稅?端看每年到南邊的羊,一羊難求,甚至曾貴到二十貫一隻,加之烈酒的獲利,北地的戶部財賦,絕非方尚書以為的窮。」
韃靼與西北羊,殿內的朝臣都吃過,其肉鮮美肥嫩,還不腥膻。佐以烈酒,吃起來更是痛快淋漓。
李光停頓片刻,直言不諱道:「北地的吏治清明,雖說經常減免百姓的賦稅,海貿獲利比南邊少。臣以為,國庫最終能收到的賦稅,卻比南邊要多上數倍。」
話一落音,殿內的朝臣就坐不住了,紛紛吵了起來。
「李相此話從何而來?」
「李相既知曉有人貪腐,為何不上奏朝廷,下令徹查,卻在這裡意有所指,實為失察!」
「李相此言一出,使得大家皆不清白了,在眼下的緊要關頭,讓朝廷猜忌我等一眾,著實為離間之計,居心叵測!」
李光面對蜂擁而來的指責,鎮定自若道:「南邊海貿既然獲利頗豐,戶部究竟收到了多少賦稅?南邊未曾減免過百姓的糧食秋賦,且只看今年的糧食價錢,我竟分不出究竟是災年還是荒年了!」
立刻有人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張俊身上。
「都是清河郡王府在從中作亂,太后娘娘,張俊罪不可赦,定要嚴查,以平息民怨!」
李光見他們又在急於推卸責任,栽贓陷害,大聲道:「太后娘娘,戰事要緊,臣以為,絕不能與北地打起來!」
邢秉懿哦了聲,上下打量著李光,問道:「照著李相的意思,可是要求和?」
李光道:「臣以為,應當先派使者與北地商議,聽其所求之後再議。」
以前對著金人主和的一派,立刻揚聲反對:「李相莫非是怕了?」
「大宋疆土,寸土必爭!」
「不過是個婦道人家罷了,李相以前的膽識呢?」
李光雙拳難敵四手。
趙寰與金人不同,金人打來,朝廷賠歲幣,送帝姬嬪妃平民女子宮女去抵債,割讓疆土,對他們來說並無任何影響。反而有人因此得到高升,發了大財。
而照著北地的政令,趙寰以前打下巴蜀,西夏等州府時,原來的官員□□成都被罷了官。北地的土地法令,使得士紳們手上握著的大量土地,變成了燙手山芋。
北地並不強迫他們吐出來,可要繼續留在手中,就跟在頭頂懸著一把刀,夜裡都睡不安穩。要讓出去,又等於在割他們的肉。
且北地的女官眾多,男人們的氣勢,逐漸被削弱,比不得以前,他們能輕易在府中立威,婦人從夫從子,莫敢有二言。
趙寰一旦打來,勢必要肅清官場。他們心知肚明,在北地朝廷毫無立足之地。
反正他們又不用上戰場廝殺,他們毫無疑問會選擇與北地死戰到底。
趙鼎他們皆未表態,朵殿鬧哄哄,如李光預料那般,到了下衙時,也沒能吵出個所以然。
下了一場冬雨,雨停了,天空依舊灰濛濛,到了晚間更陰冷刺骨。
邢秉懿被寒風一吹,腦中好像有針不時往裡面刺,難受至極。她拉緊了風帽,腳步沉重,下意識來到了翠寒堂。
枯坐在杌子上的吳太妃,聽到聲音抬起頭,眼中恨意閃爍,起身繞過邢秉懿,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趙構一如既往躺在榻上,要死不活。他轉動著眼珠子,朝立在塌前的邢秉懿斜來,見到她陰沉的臉,情不自禁顫抖了下。
邢秉懿的聲音比寒冰還要冷,從齒縫中溢出:「北地攻破了襄陽,我看錯了她!」
趙構滾動的眼珠定住,目露驚恐。
邢秉懿哈哈笑了起來,抬手揩去眼角笑出來的淚,道:「二十一娘說,她打下了西夏與金國。朝臣們懷疑她在吹牛,換作以前,我會相信,如今我卻不信她了。手握至高無上權利的滋味,你最能理解了。瞧你這要死不活的模樣,都還捨不得死,就妄想著哪天能好轉,再將權利奪回去呢。以前啊,二十一娘不過是擁有幾個窮州府的首領,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可是天下,天下!誰能拱手讓出天下,誰能?!」
「無需我發話,朝臣都一致要打,他們可比我還要著急。其實,他們也看錯了二十一娘,既然她的仁慈是假,定會拉攏他們,爭取早日平息戰亂。唉,你看,二十一娘是強大,就是強大過了頭,讓人都害怕了!」
趙構嘴裡嗚嗚亂叫,邢秉懿怒了,揚手用力揮下,打得他的嘴角破裂,血與涎水一起流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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