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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辛贊一聽, 神色微變。林大文與姜醉眉也感到事態緊急,等不及出城前去金明池。
幾人乾脆在宮門外,選了個背風面陽之處坐在一起, 由兵丁守衛著, 開始看信商議。
辛贊不假思索, 先拆開了趙寰的信。他飛快掃完,繃緊的神情微松,順手將信遞給了右手邊的姜醉眉, 對李齊鳴說道:「白溝河渡河的兵, 是二十一娘派來的兵。」
「二十一娘派兵來了?」姜醉眉詫異了下,接過信看完,再遞給了林大文, 皺眉道:「只怕是二十一娘要調整布局。」
「姜娘子說得是,二十一娘有自己的打算。咦,這是誰的信?」辛贊附和著姜醉眉的話, 將南邊來的信, 拿在翻來覆去打量。
信封上沒有落款,只用蠟封著。辛贊也猜不到信是誰寫來,拆開信越往下看, 神情越凝重。
林大文看罷趙寰的信,見到辛贊的臉色很不對勁, 可他沒開口說話, 只得旁敲側擊問道:「可是金賊那邊有新情況?」
辛贊手指抓緊了信紙, 此時心情很是複雜。剛想說些什麼,瞄見一旁的姜醉眉, 低垂下頭,嘴裡苦澀蔓延。
姜醉眉察覺到辛贊的反應, 立刻柳眉一豎,道:「辛郎君,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我在此,你不便說出口......,正是要與金人打仗的關口,你忌憚我在,難道將我看成了金賊的內應,咦,不對勁!」
她話語一頓,手伸出去,徑直奪過了辛贊手上的信,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辛贊哎哎兩聲,欲去奪回信,又覺著不妥,耷拉下肩膀,滿腦門子的煩惱。
姜醉眉的眉毛幾乎飛出去,眼裡淬著怒火,快要將手上的信紙引燃。她氣得臉都泛白,顫抖著罵道:「喪了天良的狗東西!」
一把將信紙朝辛贊擲回,連他一併罵了進去:「辛大郎,我是女人,以前嫁人可由不得我選,選了也怨我瞎了狗眼。你一個大男人,讀過萬卷聖賢書,莫非你也讀瞎了眼,豬油蒙了心! 你想升官,你自是回信表衷心,你防著我作甚!」
辛贊被罵得直往後仰,乾笑連連,扎著手想辯駁一二,又插不進去嘴。
信掉在地上,林大文看了眼姜醉眉,再看眼辛贊,將目光轉向信。他眼力極好,看了兩行,神情漸漸變得嚴肅,撿起信讀了起來。
看完之後,林大文再看已經變得坦然,任由姜醉眉跳腳罵的辛贊,慢吞吞折好信。
等看夠了,林大文方伸手去拉姜醉眉,道:「姜娘子,辛郎君一心抗金,豈是貪圖富貴權勢之人,你錯怪他了。」
姜醉眉還憋著火沒散盡,怒瞪著林大文,道:「那他為何看我在,想著要迴避,好似我會從中作梗.....」
罵著罵著,姜醉眉頓時僵住了,訕笑幾聲,乾脆利落曲膝賠了不是,道:「我性子急,不對,性子急也不該遷怒於你。是我氣糊塗了,冤枉了你,給你賠不是,你莫要往心裡去。」
辛贊看到姜醉眉臉上在笑,眼眶卻紅了,雙眸晶亮,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未曾掉下來。他暗自嘆息一聲,「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注)
「姜娘子,你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如你。先前是在下的錯,實乃小人之心。姜娘子伴隨二十一娘從金國征戰到此,怎會在此時輕言放棄。」辛贊長揖還禮,再次賠禮。
姜醉眉別過頭,悄然拭去了眼角溢出來的淚。林大文將信還給辛贊,猶豫了下,問道:「辛郎君打算如何做?」
辛贊灑脫將信撕得粉碎,道:「路上在打仗,在下未曾收到過南邊官家的來信。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在下更不是將,說句不該說的話,在下還是劉豫的府尹,身上背著的罵名多了去,不差這一件。」
林大文笑了起來,拱手道:「在先也小看了辛郎君,郎君高義!」
辛贊知道林大文起初心存顧慮,雖說趙寰信任他,他到底是在金人手下的偽齊做事。
大宋還是以南邊趙構朝廷為正,眼下南邊給他來了密信招撫,他們起疑也是應當。
辛贊拱手客氣了句,道:「忙活了一整晚,真真是累了,走,先去我府里歇息一陣。二十一娘要到白溝河,咱們得抓緊功夫,整兵出發,前去與其匯合。」
林大文喚人牽來了馬,幾人翻身騎上,一同往辛贊的府邸而去。
以前寸土寸金的京城,如今淒涼而荒蕪。儘管辛贊的府邸離皇宮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周圍的熱鬧繁華不在,看上去一片蕭索。
辛贊特意繞了路,沿著金水河一路前行。河畔的樹木不解世情,這些年未經修剪,長得蔥蘢繁茂,早早冒出了嫩綠的葉片。
金水河中,以前經常停著畫舫。兩畔沿河的鋪子與宅子,最是熱鬧,迎來送往,忙著吃酒宴請,爭賞春意。
如今的金水河久未清淤,河水渾濁,上面漂浮著各種雜物,發出臭烘烘的氣味。
河畔的宅子,或垮塌,或雜草叢生,或燒成了一堆灰燼。間或著有幾間閃過灰撲撲的人影,好像是亂墳崗的孤墳野鬼。
姜醉眉以前幼時,最喜歡的就是春日。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她能穿上輕薄的衫裙。阿娘見著了,怕她冷著會嗔怪責備,卻會手腳麻利,給她輸好時興的髮髻。從錢袋中數給她幾個角子,讓她好生拿著,在貨郎擔子裡買些小娘子喜歡的小玩意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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