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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押將校便是負責押送的管事,他氣得揚起鞭子,抽打在車轅上。鞭聲悽厲,驚得前面的一群人終於加快了些步伐。
曾經風光無兩的秦檜,蓬頭垢面,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惟有面上黥刺的「徒」字,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一路從臨安走來,秦檜雙腳早就磨出了血泡。被冰冷髒污的泥水泡發,血泡破裂,又冷又痛。
從早走到此時,秦檜雙腿早就沒了知覺,只麻木地往前。
當年蔡京在流放途中而亡,秦檜心想,自己估計也挨不到嶺南。他們連襟兩人,倒殊途同歸。
可曾後悔呢?
秦檜神色茫然,望著前面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的路。
冰冷的雨撲來,秦檜的臉逐漸猙獰。
他出生貧寒,出金入朝,這一生起伏跌宕,位極人臣,成王敗寇罷了,他永遠無悔!
流放又如何,他曾從金人手上回到南邊,成了大宋的首相!史書上,宦海沉浮的官員比比皆是,端是大宋,名臣被貶謫者就不盡其數。流放黥面又如何,狄青犯事被發配京師充軍,他就被黥面過,照樣成了赫赫有名的「面涅將軍」。
只要撐過這一劫難,他定能再重新回到中樞,成為狄青第二,名留史冊的「面涅宰相」!
秦檜心潮起伏,渾身有了力氣,加快了步伐朝前面走去。
突然,悽厲的箭矢聲,破雨而來,落在了他們身前。一隊蒙面的漢子,揮舞著刀從山上衝下。
押解官差嚇得臉都白了,南邊本來叛軍盜匪多,這段道又多山,他們特意趕了個大早,就怕晚了會有危險。
誰曾想,早趕晚趕,還是沒能逃脫!
押解將校都快哭了,到底不敢丟了差使,抽出佩刀跳下騾車,正欲招呼押解官差們上前。
誰知,他跑了幾步,發覺身後沒人跟來,忙回頭看去,氣得他鼻子都歪了。
這群混帳,已趕著騾車調轉頭,逃得飛快。
蒙面的盜匪們,手上明晃晃的刀已經揮舞到了眼前。押解將校雙腿直打顫,當機立轉頭,使出全身的力氣去追騾車。
這些犯人最好全部都被盜匪殺了,反正流放路上,死傷乃是常事。到時報個遇到叛軍或他們生了瘟疫,無需辛辛苦苦走到嶺南不說,還能順利交差。
秦檜見蒙面漢子來勢洶洶,下意識叫了聲不好,裝起膽子道:「我們不過是群流放的犯人而已,身無分文,你們劫不到錢財,還會被官府追捕,實屬得不償失。」
鐵棍帶著風聲,劈頭砸來。秦檜往前踉蹌幾步,眼一黑倒在了泥漿里。
不知過了多久,秦檜終於睜開眼,渾身濕淋淋,被寒風一吹,凍得他牙齒都咯咯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裡。
洞外是一片樹林,雨仍在下著,昏昏暗暗不知今夕何夕。
從山林中,偶爾傳來幾聲老鴰叫聲,深幽而令人生畏。
解下了蒙面布的岳飛,將手裡的空水囊,遞給了身邊的張憲。
秦檜吃力地轉動著頭,朝前面望去。待看了好一陣,方認出岳飛,顫抖著道:「原來是岳鵬舉!你劫持我作甚?」
岳飛上前幾步,用手上的鐵棍,撥開他臉上的亂發,露出黥面的字。
居高臨下欣賞了片刻,秦檜受不住,拼命搖晃著頭,用戴著鐵鏈的手,將頭髮撥回去,試圖擋住刺字。
岳飛輕笑一聲,道:「秦檜,你出賣大宋江山,排擠忠臣,壞事做盡。只判了流放,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秦檜仰天長笑起來,嘶聲道:「岳鵬舉,你向來聰明。我雖排擠過你,但你以為,我為何能排擠你?沒了我,你同樣會遭其他人排擠,遭到官家的猜忌!我從金國能回到大宋,你就以為我與金人有勾結,你可有證詞證人?」
岳飛平靜地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趙構的授意。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做了,就要承受後果。完顏宗昌見你思國心切,就放了你一家回南邊,這種騙人的鬼話,連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送入金營的人,何止成千上萬,為何不放別人,偏生放了你全家。金人看中的,不是你秦檜,是你王氏家族出奸臣,賣國賊的家門之風。我突然想到了,万俟卨,可是你將他送到了北地?」
秦檜想到万俟卨的死,頓時寒毛直豎。轉頭四下一看,山洞裡,就只有岳飛與張憲,啞聲問道:「其他人呢?」
岳飛道:「殺了。你的妻子,舅兄們,與你同流合污的官員們,他們不配活著,早就罪該萬死。」
秦檜驚恐萬狀,拼命往後退,盯著岳飛,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不要亂來,我是大宋的宰相,刑不上大夫,你不能殺我!」
岳飛試了試手上的鐵棍,對張憲說道:「將他捆好。」
張憲上前,像是拖死豬那樣,將秦檜拖過去,將他手上的鎖鏈,纏在了山壁的石頭上。
岳飛神色尋常,右手垂下,手上的鐵棍拖在地上,劃出陣陣金石碰撞之聲,抬腿緩緩走了上前,
秦檜雙手張開,拼命掙扎著,手腕磨破皮,鐐銬深深嵌入了肉中,他卻察覺不到痛。
沒頂的恐懼朝他襲來,岳飛的每一步,像是重重踩在他的胸口,他張著嘴,如死魚般,拼命喘息。
岳飛在秦檜面前站定,舉起鐵棍,用力朝他胸前擊去。
「喀嚓」,骨骼碎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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