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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豆加了紫藤花汁,渾圓的淡紫色,看上去趣致可愛,散發出淡淡的紫藤花香。
梅香臘梅香各種花香,臨安的冬日,總是香氣撲鼻。
邢秉懿那日來,身上散發著昂貴的沉水香。她的激動,憤恨,祈求,在趙金姑耳邊迴蕩。
「我想殺了趙構!」邢秉懿到了大殿,揮手斥退伺候的人,盯著她說了第一句話。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在金國落了一身的病痛,下雨下雪的時候,我全身都痛。每一處骨骼都痛。上次大娘子挨打,我護著她,被趙構拳打腳踢,躺都躺不了,一沾床就痛不可遏。身上的淤青,許多日才散。」
「你不知曉,你只顧著自己哭,仿佛你才是最最委屈的那一個。大娘子也是。她是那般決絕的死了,死得轟轟烈烈。她沒想過,我替她傳話出去,讓二十一娘的人來救她,她撒手不管,剩下的人,會有何結果。」
「我是為了權勢,想要自保,但我活下去,有權勢了,我才能做更多的事,保護更多的人。」
「三十二娘,你要幫我,我要拉攏楊存中。我要當攝政太后!」
趙金姑握著澡豆把玩,垂下了眼眸,道:「多謝娘子。」
張小娘子急了,「長公主,你回北地去,那邊能讓你過得好些,何苦留在臨安。我有私房銀錢,可以幫你找商隊。張府就有商隊,偷偷往北地去做買賣,你可以拿錢買路,將你帶回北地。說句大不敬的話,長公主又如何,你什麼事都不能做,吃吃喝喝玩樂賞花,沒勁透了。」
趙金姑抬眼看向張小娘子,問道:「你不怕連累了家人?」
張小娘子愣了下,很快明白過來趙金姑話里的意思,到:「我不怕,大伯父手上有兵,還要靠著大伯父鎮守襄陽呢。頂多我死,絕不會連累到家人。我若去了北地,才是連累到了家人,不然我早就去了。在北地我能與男人那樣一起做事,這樣好的事情,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在南邊,我們頂多在穿戴上反抗一二,再多,就不能夠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惆悵又低落,「阿娘說我是中了邪,要真中了邪才好,是在做夢才好。沒見著別的娘子如何活著,也就生不出那份念想。」
趙金姑想哭,但她眼睛乾澀,怎麼都哭不出來,啞聲問道:「你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香車寶馬,僕婦成群。在外打拼辛苦得很,哪怕是為官為宰也如此,為何就想要出去做事了?」
張小娘子自嘲地笑了,道:「我的日子,都靠披著了清河郡王府這張皮,與我是誰一點干係都沒有。清河郡王府倒下了,我也就跟著落了難。長公主與我一樣,身份再尊貴,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後靠夫家。可我呢?我讀的那些書,習的那些本事,一點用處都派不上,我是某人之女,某人之妻,某人之母。一輩子就糊塗過去了,枉來人世一遭。」
門外,黃尚宮見趙金姑久未出去,不放心喊道:「長公主可還好?」
趙金姑沒有回答,她曲膝福了福,悽然一笑:「多謝你關心,我與你一樣,不能連累他人,所以我不能走。」
張小娘子呆住,趙金姑擦拭乾淨手,頭也不回離去。
*
燕京府。
岳飛沉吟良久,終於開口問道:「趙統帥,你可打算將三十二娘迎回北地?張俊之兄張保以前曾是我下屬,我們兩人交好,他為人還算仗義,與其兄張俊不同,我可以托他周旋一二,將長公主換回來。」
趙寰搖頭拒絕了,「岳將軍,此時非彼時,能拿闔家全族身價性命出來冒險的,只仗義還遠遠不夠。」
岳飛想到趙構遙治了他的罪,以前他曾善待過的屬下友人,紛紛出來指責他,揚言與他一刀兩斷。
趙寰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重情重義,心懷天下黎民蒼生。
她最關心她們這群從金營出來的夥伴,趙佛佑沒了,趙金姑再跟著遭難,加之邢秉毅與她南北對峙。
這份滋味,岳飛最清楚不過。
對於看似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趙寰來說,定當會無比難過。
岳飛心裡很是不好受,愧疚萬分。
趙寰拿了封密信遞給他,道:「岳將軍你瞧瞧這個。」
岳飛接過信飛快讀下去,趙寰凜然道:「我不與他們玩陰謀詭計,我只做堂堂正正的陽謀,要將他們身上的厚皮,都給我刮下來!」
第100章
城郊的悅來客棧, 在鄧州不算豪華,勝在寬敞,位置好。從客棧出門向西約莫半里路, 就上了官道。沿白河而下到襄陽, 往北則是南陽。
當年金人破城時, 李綱曾勸宋徽宗遷都鄧州。范仲淹因慶曆新政的黨爭,被貶謫到鄧州,在此寫下了著名的《岳陽樓記》, 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天剛蒙蒙亮, 鄧州城門開了不多時,經過修葺後,更為平整的官道上就車來人往。
悅來客棧的夥計忙得腳不沾地, 幫著送水牽騾馬,迎來送往。
一輛不起眼的桐木馬車,下了官道朝著悅來客棧駛去。夥計熱情迎上前, 引著馬車到了客棧的東側, 一個勁地點頭哈腰賠不是:「對不住貴客,貴客請這邊走,客棧前車馬多, 恐驚擾了貴客。勞煩貴客多走幾步路,此地清淨, 貴客請在此下車。」
夥計一口一個貴客, 馬車停下, 一個胖乎乎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下了車。他看上去風塵僕僕很是疲累,只不悅瞪了夥計一眼, 到底未怪罪,袖著手進了大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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