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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化險為夷,趙寰靠在牆上,緩緩舒了口氣。
金國皇帝在位都不長,完顏晟能做十多年皇帝,與大宋聯手滅掉遼國,再變臉轉頭對準了盟國大宋,絕對不容小覷。
她先前裝咳嗽,是因為她本身就在發熱。單純只靠裝,肯定瞞不過老奸巨猾的完顏晟。
何況還有完顏宗賢,他是金國數一數二的權臣,被封為景國公,官拜左相。在金人中威望極高,也不是蠢人。
她能逃過一劫,是她們這群女人,向來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趙寰微微笑了,希望他們能更加狂妄些才好。木屐踩在雪裡,雪鑽進鞋襪里,趙寰感覺不到冷,凝神思索。
這一趟冒險,不虛此行,郎中來了,一定要好好利用。
郎中姓嚴,約莫四十歲左右,來自大宋。他在韓婆子的看管下,給趙寰把了脈,道:「娘子乃是風寒侵體,倒不甚嚴重,吃上幾副藥,好生歇息養著就是。」
韓婆子嘴角不斷下撇,重重哼了聲,道:「嚴郎中說得倒輕巧,此處可不是汴京,更不是皇宮。若是人人得了風寒就要歇息,就沒人做活了。當年在汴京宮裡當差,得了一點小病,只要不在貴人面前伺候,誰就能輕易歇著了?」
因為嚴郎中醫術高超,金國人對他還算客氣。只被擄到冰天雪地的大都,國破家亡,成日鬱鬱寡歡,不苟言笑,看上去陰森森很是嚇人。
此時聽到韓婆子的搶白,嚴郎中的神色更陰沉了幾分,非常不耐煩說道:「我只管看病,餘下的我可管不著!你待如何,跟上面的人說去!」
韓婆子氣得不行,她一眼沒看著,趙寰居然摸去找了完顏晟,讓她的尊嚴臉面何在!
在金國人眼裡,有本事有手藝的人,比她這個大宋宮中的尚義重要得多。
韓婆子在嚴郎中面前要忍氣吞聲,對趙寰,就無需忍耐了。正要張口罵,被趙寰的眼神,將罵聲堵在了嗓子眼。
因著起了熱,趙寰眼眶泛紅,凝視著她沉靜的眼神,如同空曠凜冽,起了厚冰的湖泊。
「韓娘子,能聽到漢話,我的病就好了大半。」趙寰唇角上揚,泛起了淡淡笑意。只笑容淒涼,轉瞬即逝,
嚴郎中苦澀難當,神色黯然。韓婆子臉色變了變,哼了聲,扭開了頭。
趙寰偏開頭,捂嘴咳了聲,呼出口氣,轉回頭,對嚴郎中說道:「我身子還有些婦人的病,勞煩你給我一併開副藥,可好?」
嚴郎中看了眼韓婆子,爽快應了,「我不擅長婦人科,你們身子積下來的病,我略微聽過一些。落胎時用了猛藥,小產後未能修養,以後生養上就難了…….」
他話音低了下去,換成了長長的嘆息。
在浣衣院生孩子,九死一生不說,給仇人生出來的孩子,不過是仇人的奴隸。
恨也不是,愛太勉強,愛恨兩難,不如不生。
除了趙寰之外,趙瑚兒她們,誰不是一身的病痛。金國什麼都缺,她們在浣衣院,無法每人都能找郎中看病。
趙寰打算拿到藥方,想法再尋來藥材,大家將就著一起治療。
韓婆子只當沒聽見,冷著臉立在一旁。嚴郎中開好藥,趙寰想到了趙神佑,繼續哀哀說道:「嚴郎中,對不住,勞煩你再替二小娘子瞧瞧可好?她今年還不滿七歲。」
一路上,嚴郎中見到太多與趙家沾親帶故的幼童相繼死去,能活到今日的,實屬不易。
嚴郎中斜睨著韓婆子,淡淡地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娘子福沒享到,苦卻受了一大堆。唉,我去看看吧,也是替我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人,積些陰德嘍。」
韓婆子剜了嚴郎中一眼,一擰身走了出去。趙寰抓緊時機,手飛快扯住了背著藥箱要走的嚴郎中衣袖。
嚴郎中回頭不解看來,趙寰嘴唇緩緩蠕動,無聲地道:「落胎藥,換成落胎藥!」
嚴郎中神色一震,閉了閉眼,微不可查點點頭,抽回衣袖,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趙寰心頭一松,不動聲色跟在身後去看趙神佑。
趙神佑擠在五人同住的屋子裡,弓著身子躺在炕頭,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慘白中透著灰。此時她閉著眼睛,呼吸微弱。若是不注意看,小小的一團,還以為是堆舊褥子。
嚴郎中上前看了幾眼,診了脈,搖搖頭,惋惜著說道:「身子虧得太厲害,又起了低熱。我那兒藥材缺乏,等下回去之後,盡力湊些藥吧。能不能活,端看她的命了。」
趙寰心木木的,福身道了謝,彎下腰將趙神佑摟了起來。
趙神佑輕得幾乎沒有重量,些微掙扎了下,又不動了。
嚴郎中不忍再看,轉頭倉惶離開。韓婆子冷眼看著,沒有去攔趙寰。
趙寰將趙神佑抱回了屋,在外面去晃了一圈的趙金鈴回來,看到炕上多了個人,好奇探頭打量。
趙金鈴神色淡漠,見怪不怪說道:「二十一娘,你怎地將她抱回來,她要死了。」
趙寰瞪了眼趙金鈴,說道:「神佑還好著呢。你守著她些,我去拿湯餅回來,等下餵她一些吃。」
死馬當活馬醫,聽天命之前,先盡人事。
趙寰將餅子泡在湯里,耐心地餵趙神佑吃。所幸她能吃得下去,餵了小半碗後,臉色稍微好了些。睜開眼,黑漆漆的眼眸,定定看著趙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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