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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瑚兒走過去,將布袋放在炕上,拿出肉乾顯擺。趙金鈴也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翻身爬起,小腦袋湊上前,急著道:「我看看,拿什麼了?哇!是肉.....」
趙瑚兒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噓,小聲些!」
趙金鈴嗚嗚幾聲,忙不迭點頭。趙瑚兒這才放開了她,得意地搖頭晃腦,強調道:「是肉!」
趙寰失笑,手下忙不停,小聲道:「我們拿來煮肉粥,氣味小。」
趙瑚兒趕緊來幫忙,她從沒做過飯,在趙寰的指揮下,幫著去舀了乾淨的雪化開燒水。
趙寰用瓷片割開肉乾,邢秉懿與趙金鈴幫忙,將肉乾撕成絲。
趙金鈴一邊撕著,一邊饞得口水泛濫。她將肉乾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氣聞,低聲問道:「二十一娘,這是什麼肉?」
肉風得跟柴火一樣干,已看不出原樣。趙寰聞了聞,說道:「估計是鹿肉。」
趙瑚兒撇了撇嘴,不屑道:「金賊真是沒見識,鹿肉就吃個新鮮。拿蜜炙烤了,在下雪的天,再配上盅梅子酒,賞梅投壺,方是雅事。」
說著說著,趙瑚兒的聲音低了下去。趙金鈴與趙神佑尚小,對以前曾有過的日子,早忘得一乾二淨,兩人沒甚反應。
只有邢秉懿回憶起以前汴京的繁華,黯然沉默。
趙瑚兒自嘲笑了聲,「看我,還提以前作甚。汴京,早被金賊一把火燒掉,不復存在了。金明池的水,已成一團污糟泥漿。」
趙寰將拿回來的飴糖沖了水,遞給邢秉懿:「你們喝一點,甜的。」
邢秉懿望著眉眼疲憊,始終平靜的趙寰,不由得愣在了那裡。
雖說還在浣衣院,她的身孕已經解決,人亦好生活著。有糖水喝,破瓦罐里熬煮著肉粥。
這一切,都得靠趙寰。
她們的境遇相同,她以前也哭,抱怨。如今她抹乾了眼淚,著手解決她們的困難。
她,不過也只有一雙柔弱的手。
邢秉懿眼睛發澀,胸口鼓脹酸楚。她接過水,釋然深吸一口氣,臉上始終不散的陰霾,緩緩消散,泛發出難得的明媚光彩。
像是說給其他人,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微笑道:「總歸還有些甜。來,神佑你先喝幾口,接著三十三娘喝。我年紀最長,沒能互著照顧你們,是我的錯。以後啊,肯定會好的。」
趙瑚兒蹲在炭盆邊,神色震動,望著邢秉懿若有所思,又看向了趙寰。
趙寰在修整她的碎瓷片。
憑著鋒利的瓷片,她劃開了籠罩在她們眼前的黑暗,眼前,已經有依稀可見的光。
趙瑚兒吸了下鼻子,垂下頭,掩去了眼裡的淚。
屋外滴水成冰,屋內甜蜜又溫暖。
分著吃了甜蜜蜜的水,等到香濃熱乎乎的肉粥煮熟了,幾人也不怕燙,頭抵著頭,一人一勺分著吃。
趙金鈴吃得眉飛色舞,抿著肉粥都捨不得吞,老氣橫秋道:「好美味啊!我這輩子,從沒吃過這般好吃的飯!」
趙瑚兒笑得合不攏嘴,豪氣沖天拍著胸脯保證:「三十三娘,你儘管敞開肚皮吃。吃完後,我們再去偷!」
趙神佑無聲笑眯了眼,趙金鈴捂嘴咯咯笑。邢秉懿臉上也堆滿了笑容,不過她還是細心叮囑道:「吃上一次就夠了,天天去,仔細被發現。」
趙寰沉吟了下,說道:「剩下的米與肉乾,還能煮兩次。明晚得歇一歇,好好睡一覺,等後天晚上再吃。九嫂嫂說得對,得先探一下御膳房那邊的動靜,要是被發現,就得不償失。」
趙瑚兒想起先前差點被發現的緊張,跟著後怕地撫著胸口,道:「二十一娘說得是,那個婆子一路說著話走過來,我當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寰想起先前聽到完顏宗賢的話,問道:「十三娘,你可懂女真話?」
趙瑚兒說道:「能聽懂一些,那個婆子在抱怨罵人。」她解釋了婆子的話,繪聲繪色將當時的情形說了,惹得邢秉懿幾人臉色都變了,緊張連連。
趙寰努力將先前完顏宗賢的話學了出來,問道:「你可知他說的什麼?」
趙瑚兒臉色大變,手上的勺子,咣當一下掉進了粥里,哆嗦著說道:「完顏宗賢在求完顏晟,將你賞給他。」
她的話一出,屋內一片安靜。
邢秉懿愣在那裡,趙金鈴滿臉的不知所措。趙神佑爬起來,一下撲進了趙寰的懷裡,緊緊抱住了她的腰。小臉貼在她身前,靜靜流淚,傷心欲絕道:「姑母,不要走。不要走。」
趙寰摟著趙神佑,輕撫著她的背安慰。眼神掃過屋子裡神魂落魄,跟失去了主心骨般的幾人,神色堅定,道:「我若是跟完顏宗賢去了他的王寨,一定是為了更好的出路。我不是為了自己更好,而是要讓大家都變得更好。所以,你們無需擔心,更無需害怕。能從汴京活著到大都,我們就能從大都,再次回到大宋!」
不知何時,趙神佑停止了哭泣。她繃著瘦削的小臉,黑漆漆的雙眸,一瞬不瞬望著趙寰,點著小腦袋,無比鄭重:「嗯!我要回大宋!」
憑著趙寰的本事,金國皇宮這個破山寨,哪能關住她。
有時候活著,也不是單單為了自己。她走了,除了韋賢妃,她們絕無生還的希望。
趙寰不知不覺中,將她們背上身上。不止是為了活著,她還要有尊嚴活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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