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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角樓上有過匆匆一瞥,但胤礽對汗阿瑪給他指了個太子妃這事兒並沒有那麼上心。
那日離得遠,她又始終低著頭,好在能看出四肢健全,身段也挺高挑柔美。詹事府送過來的畫像他匆匆掠過一眼,眼耳口鼻五官都在,還挺順眼的,對於胤礽來說已然足夠,畢竟要跟著他出席宮內的重大場合,如果樣貌不佳,豈不是丟他東宮的臉面。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位小詩姑娘的娘家乃正白旗人士,老姓瓜爾佳氏,出身蘇完地區,祖上任過前朝大將,曾祖父是清初功臣,族中出了好幾個宗室額駙。他看過織造局的摺子,石小詩的阿瑪石文炳常年駐紮江南,為官清廉、造福一方,可在前朝對他有所助力。
胤礽對此很滿意,因此其他的也沒多問,畢竟是汗阿瑪挑中的人,必定德言容功十分妥帖。
十一月初三那日溫僖貴妃薨逝,他聽小十提起小詩姑娘也被皇祖母叫到宮中小住,說法是幫襯惠妃協理喪事。
然而宮中輟朝五日,他便不欲外出,乾脆吃住功課都在毓慶宮裡,除了早早往永壽宮拈了香、在箭亭附近帶小阿哥習練外,只有初五日赴朝陽門外的殯宮參與溫僖貴妃的冊諡禮。
滿漢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到場,宮外廣場上烏壓壓站了一片,就連石文炳也來了,胤礽忽然想起了尚在宮中的小詩姑娘,便嘗試著朝梓宮後的圍幔望了一眼。
她應該就在那幅帘子後面。圍幔的縫隙被火盆青煙撩開了一些,朦朦朧朧的,似乎有幾道纖細的身影,可哪道身影屬於她呢?
胤礽有些恍惚,這麼久過去了,幾乎已經想不起准太子妃的模樣。
沒再看,便垂下眼轉身出殯宮。阿哥們本就課業繁重,加上他是太子,更要學習如何治國理政,詹事府遞來那麼些紛亂繁多的摺子,還堆在毓慶宮的書案上等他批覆。
他聽說溫僖貴妃的喪儀結束,那小詩姑娘就被石文炳的夫人接走,回石府待嫁去了。接著就要忙除夕,汗阿瑪今年欲去南苑過年,闔宮上下又是一場慌亂,等新年伊始,冬雪化盡,內務府已經興致勃勃地派人打掃毓慶宮,為先前定下的五月大婚做準備。
而胤礽呢,尚在二月里,便被萬歲爺丟來一個重大任務。
卻說當年李自成離開紫禁城時,企圖學項羽火燒阿旁宮,將整座紫禁城付之一炬,就連先帝爺宣布「茲定鼎燕京,以綏中國」,也只能站在裝飾一新的太和門前,而那扇門的背後,卻是看不見的破敗和荒涼。
這些年宮中大多建築得以重修,然而還有部分宮室或是垂垂老矣,或是留存著前朝留下的痕跡,至今無人居住。眼看宮中人口日益繁多,修葺宮殿便成了很急迫的重擔。
在新春不久的一次朝堂上,胤礽被委以監工,叫站在身後的大阿哥胤褆咬緊了牙根。
「……不日就要大婚,哪裡分得出精力監工,」散朝後,大阿哥與三阿哥胤祉並肩而行,悄悄咬耳朵,「你我明明手頭無事,汗阿瑪卻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大哥要是真想要這件差事,為何不早請明珠大人遞摺子?」胤祉雙手插在袖子裡,仰頭看太子抱著一大摞捲軸,步履匆匆地走下漢白玉台階,白鶴一樣意氣風發,「對了,聽說此次重修宮室,太子二哥新得了一本前朝的孤本典籍,我很想借來一讀,先去了啊。」
他拍了拍胤褆的肩頭,朝太子方向一路小跑。
胤褆望著兩個弟弟東行的身影,本能地皺緊了眉頭,然後一把拉住身後不聲不響的胤禛,「老四,你就沒句話?」
「沒有。」胤禛雖然從小養在孝懿皇后身邊,但這性情卻深得他生母德妃真傳,冷冷一句噎死人,「十三弟在等我講算術,先走了。」
弟弟們的冷漠讓胤褆的心情雪上加霜,當晚,這件事在明府的書房裡又一次被提起。
「大阿哥,我如今雖任著議政內大臣,但你也知道,自康熙二十七年抄家後,萬歲爺許久未重用我了,」明珠髮辮幾乎全白了,臉上溝壑縱橫,「修宮殿不過小事,太子又僅是監工,並不值得你我動氣。」
胤褆背手站在窗前,二層的小閣光線通透,月光斜打了一半在他臉上,「這些年我什麼都不爭,就落得一個汗阿瑪處處想不起我的下場。」
「其他皇子們有看法嗎?」明珠把玩著一隻鈞窯的掛紅茶碗,是次子揆敘去歲送的壽禮。
「沒有。」胤褆聲音低下去。
明珠點點頭,走到胤褆身邊站定,「想成大業,千萬沉得住氣,五月太子大婚,這可是一個大變數。」
老臣略帶渾濁的眼光向廊下望去,揆敘一身素衣,憂傷地望著庭院中的一盆石景。
那是揆敘從杭州帶回來的玩意,他知道次子的心思,也可惜石家就這麼被欽點成太子一派。但是日子還長著呢,他不信,索額圖的運氣能次次都比他好。
第6章 大婚(康熙三十四年)
索額圖覺得自己真是運氣好。
赫舍里一族其實江河日下許久了,阿瑪索尼在康熙六年去世,兄弟皆不成器,留他苦苦支撐。小一輩里,侄女仁孝皇后在康熙十三年難產而亡,拼盡闔族之力送入宮的小赫舍里氏並不受寵,如今還是個沒封號的庶妃,而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很平庸,遠不如明珠家的納蘭容若和揆敘出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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