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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嬤嬤對愛新覺羅氏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時間不等人。愛新覺羅氏點點頭:「還好就待幾天,你就當先體驗下……萬事小心!拿不準的,千萬聽太后主子安排,其他的路上於嬤嬤會跟你詳說,去吧!」
愛新覺羅氏戀戀不捨地放下紗簾,讓馬車踏過鬆軟的雪地,奔向那未知的深宮。長街無人,烏鴉低旋,只有石文炳從府門後走過來,將一件白狐毛大氅披在她肩頭。
馬車裡,於嬤嬤開啟教學模式。她先問石小詩:「前兒我同姑娘細說了後宮的幾位娘娘,姑娘可都記得?」
石小詩抿過一口熱茶,這會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孝昭皇后鈕祜祿氏、孝懿皇后佟佳氏,這三位是已經遷神了的,如今後宮一把手是孝昭皇后之妹鈕祜祿貴妃,惠宜德榮四妃,以及孝懿皇后之妹佟佳妃。」
思路很清晰,儘管於嬤嬤不太懂「一把手」的意思,但還是很滿意的點了頭,然後才低聲道:「我從宮裡出來的時候,鈕祜祿貴妃已經久居不出,宛如禁足,既然連你也叫進宮去,想來是……」
石小詩明白了,一把手這一走,便輪到惠妃坐頭把交椅,按理該由她主持喪儀,但是萬歲爺、皇太后,以及剩下的三妃和佟佳妃肯定有別的算盤,這時候就需要她這個准太子妃入宮破局了。
這幾位娘娘各有各的性情,不好辦啊。
石小詩暗暗搖頭,又問於嬤嬤:「鈕祜祿貴妃打理後宮這麼些年,從未聽說有半點不是,怎麼好端端的就不出門了呢?」
於嬤嬤說她也不知道,「別說我們當奴才的,連主子也困惑,我聽乾清宮的小福子說,萬歲爺給貴妃娘娘請了好些太醫,娘娘只是閉門謝客,萬歲爺都惱了!不過到底這麼些年情分,萬歲爺只能隨她去……」
她看著石小詩的眼神,補充道:「我奉勸一句,這次進宮,必定是太后主子讓姑娘學著協理喪事,姑娘如今還是嬌客,萬事依著舊例和萬歲爺、太后這兩位主子的意思辦就好,宮裡的秘密姑娘可別去打聽,有些事啊,還不如不知道!」
人精的畢生絕學都在這一句上了,石小詩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很受用,眼神示意春煙給於嬤嬤倒茶。
馬車走得很快,等到第一縷橙黃的光鋪滿西六宮的夾道時,石小詩走進了永壽宮。
貴妃薨逝,萬歲爺依例輟朝五日,但是親戚人等外臣和閒散宗室的夫人們只能在門外祭奠。撥開一片哀嚎的人群,永壽宮裡倒顯得寂寥,鈕祜祿貴妃停靈在正殿,漫天的白幡下擺著棺槨,神牌供奉在上,諡號已經擬出來了,溫僖貴妃,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比不上三位先皇后的哀榮。
她心頭漫過一絲酸楚,拈香剛鞠了一躬,配殿的帘子一掀,已然轉出一個人來。
石小詩拿衣袖擦了下落到唇邊的淚水,這才定睛去看來人,瘦削身材,十八子手串掛在襟前,是宮妃的打扮,看得出年輕時是位美人,只是歲月給長相掛上了精明感,薄施了一層粉,卻蓋不住面頰上淺黃褐色的斑點。對應容嬤嬤的教學內容,她立刻福了福身子:「惠妃娘娘。」
惠妃納喇氏,大阿哥胤褆的生母,如今後宮理論上的主事。
「小詩姑娘,」惠妃也不客氣,上下打量石小詩一番,這才略點了頭,又朝帘子後招手,「小十齣來吧。」
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小阿哥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大概是哭得太久了,臉蛋皺在一起,仿佛起褶的包子,這應該就是溫僖貴妃的兒子老十。
「額涅!」十阿哥看見棺槨,嘴角一撇,眼看又要哭出聲來。
惠妃見狀,忙將小孩往石小詩這邊一推,擠了個笑道:「小詩姑娘,這外頭好些命婦,還要我去張羅呢。宜妃妹妹、德妃妹妹、榮妃妹妹和佟佳妹妹都暖閣,要不你帶他上那邊去用寫點心?」
她也不等石小詩答應,便抽手往殿外走了,只剩下石小詩和十阿哥大眼瞪小眼。
石小詩半蹲著問他:「小弟弟,我帶你上暖閣坐著?」
小十很有主子的范兒,這會見了陌生人,也不哭了,倒是頤指氣使地發話:「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怎麼不懂規矩,叫我十爺。」
「好的十爺,您不哭就行。」石小詩領著他往暖閣走,看著這不到十歲的小屁孩兒,大概還不懂與至親死別之苦,不由嘆口氣道:「如今永壽宮……不能住了,誰來照顧你呢?」
「十爺我六歲就搬去阿哥所了,」小屁孩玩著自己剛截的髮辮辮梢,漫不經心卻又嚴肅地回答,「你不要當我不懂,額涅去世了,而且去世得很突然,但這也不算離譜,因為宮裡總有人去世……我已經很幸運了,像太子哥哥,他連皇額涅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是哦,石小詩撇撇嘴。這些皇子雖然錦衣玉食,但在親情上倒很是缺失,尤其是她那未來的便宜夫君,指不定有多麼心理扭曲呢!
暖閣里幾個妃正坐在炕上說話,懷裡手爐香菸裊裊,空氣里卻夾雜著說不清的火藥味,貼身宮女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石小詩跟在十阿哥身後走進去,用眼角餘光打量眾人,生得最漂亮最嬌憨的是宜妃,長相清冷的是德妃,歲數偏大、垂著眼只聽不說的是榮妃,年紀看起來最小的是佟佳妃。
十阿哥跳到宜妃跟前,指了指石小詩說:「宜妃母,惠妃母讓這個宮女姐姐領我過來的,」他又朝石小詩抬了抬下巴,「對了,你還沒跟本爺說,你叫什麼名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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