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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琇也沒猶豫,直接將手中奏本遞上去,「請太子爺過目。」
胤礽接過來查看,起先倒還平靜,漸漸眉心鎖起來,鎖成了幾道無奈的溝渠。
暖閣里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紙頁從手中翻過的嘩啦聲響,石小詩並不急著等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麼,總歸不會是什麼能拿得上檯面的體面事。郭琇也屏息靜氣地站在椅子跟前,他不敢坐下,即便這位太子爺的品行無可指摘,可那到底是他親叔姥爺,是太子一派在朝中立足的最大底氣。
「索額圖,歷任國史院大學士、保和殿大學士、領侍衛內大臣,看在我額涅的面子上,汗阿瑪把能給他的都給他了,要論朝中權臣,無人能與之匹敵,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做出這麼多越俎代庖之事。」胤礽放下奏本,深深嘆了口氣。
作為局外人,郭琇自然看得明白,可他並不敢說出口,抬眼往前一看,太子爺神色不佳,倒是太子妃老神在在地說:「我覺得索額圖是想扶你上位,當個任他擺布的傀儡。」
但胤礽早就不是那個無依無靠、軟弱無能的小孩子了,如果說以前有人告訴他索額圖的真實目的,他或許還會嗤之以鼻,可如今證據就擺在他面前,而石小詩也終於挑破了他心中那個虛幻的泡沫——比起在意他這個自幼失恃的皇太子,他更想要的是身為攝政大臣霸權天下的無上虛榮。
郭琇觀察他臉色半晌,慢慢道:「您看奏本上的最後一頁,這是臣從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三營統領隆科多處尋得的一樁案子。」
他耐著性子等胤礽和石小詩看完,才解釋道:「去年三月,索府上的小廝錢二被亂箭射殺,索府並未將此案報至衙門,反倒是那錢二的父親錢瑞進京探親,在索府上尋不到兒子,才將此事上報,據隆科多所說,此案受索府插手,進展不利,若非錢瑞堅持,或許早早就撂下了。」
胤礽眯著眼,神色冷厲,「他的手都伸到九門提督去了?」
郭琇嘆了聲:「錢瑞祖上也是跟□□皇帝打過江山的,後代都守在福陵,並非等閒之輩,因此他求到隆科多跟前,九門提督也不敢怠慢,如今剛在城外亂葬崗上尋到錢二屍首,因為身上都是血窟窿,又只得草蓆裹屍,這麼一年過去,那屍首都被老鼠野狗啃咬得所剩無幾了……」
「那錢二屍首上,是否有直指索額圖的線索?」石小詩點出重點所在。
郭琇說自然是有的,「否則錢瑞也沒那個膽子告到衙門上。」
他頓了一下,從袖中拿出一個細長形狀的油紙包,雙手捧著遞到胤礽眼底。
「這是臣從義莊錢二屍首上取出來的證物,請太子爺過目。」
胤礽接過,打開來查看,只見紙包中是一根碎裂的箭羽,玄中帶赤色,即便破損許久,又有些腐爛,但也能看出羽毛極長,不是一般弓箭上的所用之物。
他對這個很熟悉,當下只覺得心涼了一半,「這是黑雕的羽毛,只有皇帝大閱、吉禮、大禮用的鈚箭上才會飾以此等箭羽。」
「是。」郭琇沉聲道,「大概是給錢二收拾屍首的人不夠細緻,雖然箭身被抽走了,但是這樣的羽毛落下好幾根,都被一同裹進草蓆埋下。」
事實不言而喻,胤礽閉上眼,額頭青筋爆出來,「他往毓慶宮中送那些儀仗鹵簿還嫌不夠,甚至在自己府中,偷偷用御用等級之物殺人取樂……若是報至汗阿瑪跟前,赫舍里全族的腦袋都不夠掉!」
「臣認為,那一樁命案已足以打消索額圖氣焰,」郭琇將箭羽重新收好包起來,「這東西一旦交上去,就不止是掉腦袋這麼簡單了,說不定連您都會被連累。」
「感謝郭御史提醒,」胤礽垂下眸子,「錢二之死當然不能姑息,煩請您轉告隆科多,讓衙門儘管去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還不是王子……至於這根證物,我考慮一下,再去回稟汗阿瑪。」
郭琇應了聲,躬身往門外退去。方走了一半,又吞吞吐吐地回來。
「臣還有一事要說,倒和索額圖沒關系,」他沒等胤礽點頭,「我在太醫院中,查到康熙十三年,有一味登記過的藏紅花葯莫名其妙地少了。」
胤礽挑高了眉問:「藏紅花?這是做什麼用的?」
石小詩卻陡然反應過來了,猛地從玫瑰椅上站起來,「你說藏紅花,康熙十三年?」
郭琇說是,「臣不便再細說了,後面的事,就請太子妃解釋吧。」
他正準備走,石小詩高聲叫住:「郭御史可知此藥是被誰要走的?」
郭琇搖了搖頭,「太久了……太醫院的人早被換過一批,只剩下一本檔案冊子,可那冊子也說得不清不楚,臣能查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郭琇走後,石小詩拉著胤礽在明窗前坐下,溫聲道:「太子爺,您想想,康熙十三年,發生了什麼事?」
方才郭琇那段話已經讓胤礽心中有了猜測,他蹙著眉問:「那年我額涅難產,我出生,這藥是否與此事有關?」
「是,」石小詩輕聲回答,「藏紅花……是落胎藥,有人將此藥下給了正在待產的皇額涅,您是撿了條命,可皇額涅無故仙去,自然與下藥之人脫不了干係,只可惜,郭琇說已經找不到記錄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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