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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眉頭一挑,目光銳利地從石小詩臉頰上掃過。
「側福晉李佳氏、庶福晉林氏、程格格和王格格都住在阿哥所,今日你我並不會遇見,」他語氣淡的仿佛在說一群不相干的人,「倘若明日仍換不回來,我再和你詳說吧。」
石小詩啊了一聲,遠遠聽見窗外傳來清晰而整齊的腳步聲,她連忙扔下茶杯,一骨碌爬回喜床上。等春煙和張三領著眾奴才悄聲進屋的時候,兩人已經端端正正閉眼躺好,擺出了仍在夢中的模樣。
春煙大氣也不敢出,只朝石小詩望了一眼,然後輕輕拍了拍胤礽的手臂,低聲說:「太子妃,該起了。」
石小詩裝睡,拿眼角餘光瞅著胤礽。
在剎那間,她看見太子的眼皮很明顯跳了一下,顯然是不太樂意被一個陌生宮女觸碰,好在有一層紗衣阻隔,也不算叫他過於彆扭。
胤礽慢慢睜開眼,神色漠然地對春煙點頭道:「我這就起來,不用伺候洗漱,去把我今日要穿的吉服備好。」
石小詩絕望地閉了閉眼:卡!太子爺您這演技不太行啊!
春煙打出生就在石家伺候二姑娘,哪見過自家主子拿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呢!當下手一縮,愣住了,旋即又回過神來:太子妃約莫昨夜與太子爺不對付,未能承寵,這心裡頭得多難受啊,難為她孤零零一個人嫁入皇家,受了這樣的委屈,還要在表面上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真是太叫人心疼了!
「好,好,熱水盆在暖閣的盆架子上,主子您別慢慢來,奴才現在去備吉服。」春煙轉過身,揉了揉發紅的眼圈。
胤礽去暖閣洗漱後,張三也過來喚石小詩起床。
石小詩將胤礽那套疏離淡漠的神氣倒是學了八成,她眼皮也不抬,只由張三循著太子慣例伺候。
這張三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輕快利落地為她更衣梳發。站在鏡前穿吉服的時候,她偷偷從鏡中觀察太子最信賴的貼身侍衛,很顯然,他身上沒半點法外狂徒的草莽,生著很白淨的臉頰,卻絲毫沒有自小為宦的女相,鼻尖一點小痣,讓那張普通的五官變得生動起來。
「張三,」石小詩望向隔著屏風那道纖細玲瓏的身影,心念一動,忽然問,「你到毓慶宮來,有多久啦?」
第9章 乾清
張三神色如常,躬了躬身說:「回主子話,已有十二年了。」
石小詩「嗯」了一聲,垂下眸子。十二年說短不短,說長也著實不長,這毓慶宮裡多得是看著伴著胤礽長大的,他張三憑什麼能成為太子爺最信賴之人呢?
「我記得你入宮,好像還是因為那件事。」石小詩默了默,開始套話。
張三神色不變,只是靜靜地看她一眼,轉身從托盤上拿起一條玉帶替石小詩系在腰間,這才低聲而快速地說:「太子爺的恩德,奴才永遠不會忘……那年大旱,奴才險些餓死在路邊,若不是太子爺恰好路過,出手相助,親自給了一碗肉飯一錠銀子,奴才恐怕早已餓死……奴才是自願淨身入宮的,只要能報答太子爺的救命之恩,就算是要了這條賤命,奴才也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哦……原來二大爺還行過這等善事。
石小詩摸了摸下巴,用餘光打量動作機敏利落的張三。
這人和太子是過命的交情,又是自願淨身入宮,和宮中這些雜七雜八的宦官沒有干係,難怪胤礽對他格外信任。
屏風外有腳步聲,是幾個小太監把清口的茶和墊肚子的點心遞進來了,張三拿著銀針親自驗過,這才小心翼翼地送到桌案上。
石小詩喝過熱茶,每樣都嘗過一點,便對著張三點了點頭:「謝謝,你辛苦了。」
張三先是一愣,手中動作停住,抬眼望去,只見向來不苟言笑的太子爺手指摩挲著茶杯,唇角微微彎起,眼中竟是少見的體貼和溫柔。
他雖然鎮定,可站在屏風跟前侍奉的幾名小太監哪裡有張三這樣的膽量,霎時嚇得一哆嗦,險些把手中的托盤都扔了出去。
太子爺從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更沒有跟任何奴才道過謝,難道是因為昨夜對太子妃不滿,現在要拿他們出氣?
小太監們低著頭,小腿肚子發抖,每個人都哭喪著臉,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出毓慶宮。
「怎麼?」在暖閣里換好了衣服的胤礽聽見裡間沒動靜,踏著清晨淺藍的晨光施施然走進來。
張三略一恍神。
他只覺得太子妃明明剛進宮,卻有一種比太子更天威凜凜的神氣,仿佛自小就是受著眾星捧月長大,生來就是這巍巍宮殿的主人似的。
「給太子妃主子請安。」張三不敢直視,忙低了頭。身後的幾個小太監也跪了下去,不知道在此刻闖進來的太子妃到底是救星還是引火線。
石小詩清清嗓子,朝張三他們揮手說:「我和太子妃這就去乾清宮,叫外頭備好肩輿吧。」
一眾奴僕長呼出一口氣,像得了大赦似的退出去。
張三捧著漆盤最後一個離開,走到廊下的時候,心底泛起一絲不明的情緒。
如果說從前他對太子爺是以身為報的忠誠加上一絲畏懼,那麼經過早上那一句道謝,太子爺的人情味兒似乎變得比從前更重了一些。
原來,他還有這樣體恤奴才的時候。
張三將漆盤交到小太監手上,自己則親自去停肩輿的值房。路過茶房時,他看見太監雅頭正攏著手坐在欄杆上曬太陽,還不忘一臉諂媚地跟負責灑掃的小宮女咬耳朵,逗得小宮女哈哈大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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