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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哆哆嗦嗦應了聲「嗻」,然後扭過身往御膳房方向走,沒走兩步,又聽見凌普在他身後喚他道:「猴兒你過來。」
「啊?」小太監苦著臉捱過去。
「我問你,萬歲爺怎麼發火的?」他不好直問康熙同胤礽具體說了什麼,只能拐彎抹角地打探,「是衝著太子爺,還是為了旁人吶?」
凌普和東宮的關係誰不知道吶?那小太監不敢得罪,趕忙說:「我沒敢細看,但太子爺和太子妃主子都坐在椅子上,想來應該是衝著旁人的。」
「那就好,」凌普放下心來了,笑呵呵伸手往他後心一拍,「多謝小諳達,忙去吧。」
小太監連勝說「不敢、不敢」,然後一股腦兒地跑遠了。
午膳後的這段時間,他依稀聽見乾清宮裡傳來好些瓷杯瓷碗摔碎的聲音,就算有了小太監那番話,他還是覺得心驚肉跳,終於又等到日影略略西斜的模樣,小阿哥們從無逸齋魚貫而出,大概是散了書道課,他方看見一大隊侍從從高台後面的群房繞入乾清宮中,很是興師動眾。得了聖諭後,梁九功又領了幾個專管刑獄的太監,帶上侍從們往延禧宮方向去了。
凌普悵然地舒了口氣,倘若信上內容屬實,那麼太子爺這把,真真算是將心頭大患徹底了結了。
在延禧宮卻沒耽擱多久,惠妃很快就被帶過來了,穿戴地很齊整,仿佛早就料到有此一劫似的。
他不知道惠妃在乾清宮裡同萬歲爺說了什麼,乾清宮裡傳出來一聲脆裂的耳光響,凌普的心口咚咚直跳,等到惠妃再出來時,即使隔了那麼遠,他覺得自己也能看見她右邊臉頰高高腫起,與那平靜到近乎嚇人的表情格格不入。
這會她和她身邊的宮女都脫下了外袍,身上只穿著白色褻衣,光著腳,頭上一應首飾皆被拆去,她朝宮女略說了兩句,然後自己就跟著侍從們走了。
他想去問那個叫梅鵲的嬤嬤,可她哭得泣不成聲,走路也跌跌撞撞,還好這時候太子妃也出來了,還有張三和魏珠兩人,站在台階跟前,眼神很好使地朝他招了招手。
凌普一時不敢磨蹭,腳步飛快地跑了過去。
「太子爺他……」他緊張地捏皺了自己的衣袖。
「不妨事,在陪汗阿瑪說話呢。」石小詩淡然地朝他頷首,順便囑咐身後兩個心腹,「張諳達,既然內務府想借你辦事,你就跟著凌總管添把手吧,不過這事如今已經了斷地差不多了,想來凌總管很快就會放你回毓慶宮的,魏珠啊,太子爺身邊不能沒人,你留在這候著吧。」
張三和魏珠沉穩地「嗻」了一聲。
凌普摸著下巴暗忖,原本聽索相的意思,這事要徹查,少不得得查上十天半個月的,怎麼突然有了魏珠和他手上的信,事情就到了尾聲呢?
「我這就回毓慶宮了,看凌總管模樣,似乎心中充滿疑問啊。」太子妃袖著手,在陽光下溫和一笑。
神女一樣的容色,凌普不敢多看,垂著眼道:「奴才請太子妃主子為我解惑。」
「好說。」石小詩也不客氣,步伐慢悠悠地往廣場那邊的日精門上走,「毓慶宮去年有個失蹤的小太監叫雅頭,凌總管可有印象麼?那個魏珠,就是雅頭的弟弟。」
凌普跟著她的影子,「啊」了一聲,說:「確有此人。」
「雅頭一直在為惠妃辦事……」她頓了一下,朝凌普淡淡瞥去一眼,「位分已被撤下了,那是大阿哥的母妃,後來進入毓慶宮,想來還是經了內務府的手。」
凌普一縮脖子,「那會奴才還不是總管呢。」
這事石小詩知道,她想起換身的第一日,她就被迫跟凌普商量太和殿修葺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還挺好笑的,「後來他就被張諳達發現了貓膩,聽說是自殺的,死前央求張三和太子爺照顧好他弟弟魏珠。」
有胤礽作證,對於雅頭的自殺,康熙並沒怎麼懷疑。
「……後來也算是機緣巧合……太子爺在南苑陪萬歲爺大閱時,發現魏珠很懂得如何馴馬飼馬,便將他收在身邊,教他識文斷字,魏珠由此發現了雅頭死前留下來的數封信箋,也不知是他心中有愧,還是料定終有這個結局,竟將這麼些年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都記了下來。」
凌普惶然地「啊」了一聲,他不算聰明的腦瓜終於如上了鏽的齒輪般開始轉動——原來那是雅頭所寫,是了,雅頭是從延禧宮出來的,跟他上午去抓的芳嬤嬤、慶豐等人皆是說得上話的交情,宮中人人有眼,這簡直是鐵證如山。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一件事,「前明直房下埋的宮女,又是如何命喪大阿哥母妃之手的呢?」
「那些小宮女,都是八旗裡頭家世排不進前頭的,沒根沒基,一旦進了這深深宮牆,宛若浮萍螻蟻,」石小詩捋著衣袍上的褶皺,「要讓各宮都有給自己賣命的太監,誘騙這些小宮女送去給他們糟蹋,不是很容易想到的方式麼。」
「她們……能樂意嗎?」
石小詩搖了搖頭,眼中有很深的傷感,「誓死不從的,還有被玩出人命的,都被雅頭處理掉了,據說有扔進筒子河的,扔進水井的,埋在前明直房下面的……始作俑者千算萬算,沒算到雅頭竟然反水,現在證據攤開來,她也只能供認不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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