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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在一片吵吵鬧鬧的聲響中結束。從乾清宮門口出來, 有人慢吞吞挪過來, 「請太子爺留步。」
這人是禮部尚書沙穆哈,明珠的門人, 跟高士奇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狐朋狗友關係。石小詩停下腳步, 眉眼淡漠地拱了拱手, 「沙穆哈大人有何吩咐?」
「說什麼吩咐不吩咐的,太子爺您客氣了。」沙穆哈面上顯出微微詫異之色,又很快收斂如常, 從袖中抽出一小沓摺子遞過去,「便是太子妃上玉碟一事, 禮部已經草擬了章程, 還請太子爺過目。」
石小詩接過來匆匆瞥了一眼,她在胤礽那兒接受的輔導還沒學到這麼細枝微末之處,更挑不出來什麼錯處。抬一抬眼帘,只見沙穆哈一臉惴惴地搓著手, 似乎憋了話想說,又不敢說出口。
她想了想, 將那摺子疊好收起,卻不遞還回去, 只是仰首望著廣場上散朝後魚貫而出的大臣, 很和煦地笑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只是汗阿瑪為政務操勞,而太子妃的父親石文炳將軍還有一個月便要回漠北去了, 我又不忍心請皇瑪瑪來操心這等瑣事,唯有請沙穆哈大人和禮部多多看顧些,我替內子向大人提前道聲謝。」
說罷,也不管當著那麼多朝臣和皇子的面,朝沙穆哈微微躬身頷首。
沙穆哈急得脖根都紅了,這位從前不拿正眼看他的皇太子怎麼今兒突然就轉了性,「太子爺是主子,我是奴才,哪裡敢受這麼大的禮,太子爺這是要折煞奴才吶!」
「大人配得上這份倚重,」石小詩故作寬厚地去拍沙穆哈的肩頭,拿出演員十足的共情力,飽含希冀地看向他眼睛深處,「難處我都知道,這麼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沙穆哈這禮部尚書多少有些被明珠和高士奇抬舉上來的意思,當得很憋屈,胤褆當他是條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連康熙也認為他能力不足,若不是目前還任著侍郎的佛倫年紀尚輕,只怕這禮部尚書的位置早就不屬於他了。
他睜大了眼仔細瞧太子爺,那人生得芝蘭玉樹的金貴皮相,立在晨光中微微一笑,像玉在日光中浸得華光潤澤,當真叫人如沐春風遍體舒適。
為官幾十年,沙穆哈從未在任何人處得到這麼貼心的安慰,當下也不用太子爺多說,只將那摺子拿回,抱在胸前,誠懇道:「既然有了太子爺這句話,奴才心頭感激不已,萬死不辭……」
他抹了抹眼角渾濁的淚水:「這份章程還請太子爺寬限幾天,奴才一定認真改過,親自送到毓慶宮去!」
這一番騷動已經引起廣場上許多人的注意力,大家紛紛將目光投過來,包括那幾位大兄弟,也湊在一處竊竊私語。
胤褆一開始還在譏笑:「那玉碟我看了,上頭諸多錯處,依老二那脾氣,指不定要將沙穆哈踢成個大馬趴!」
「沙穆哈不是大哥和惠妃娘娘的人麼?你忍心看他被二哥欺負?」胤祉弄不明白。
胤褆斜覷他一眼,「你懂什麼!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
然而過了片刻,眾人卻發現不對勁來。胤祉拉胤褆袖子,「二哥怎麼在朝沙穆哈點頭?那沙穆哈怎麼又在拿衣袖揩眼角?」
胤褆也明白了,礙於廣場上人多不便發作,冷著臉拂袖走了。
棋差一著,這是胤礽大婚後重新上朝的第一天,一早便栽了兩個跟頭,他已經可以想像額涅惠妃又要長吁短嘆了。
石小詩呢,絲毫沒察覺到廣場這端大兄弟的不高興,見沙穆哈如此上道,三言兩語就被她收服了人心,當下很得意地理了理衣袖,帶著張三便往無逸齋走。
一路上張三垂眸跟她匯報:「太子爺,方才側福晉又上毓慶宮找太子妃主子,也不知側福晉說了什麼,沒幾句太子妃主子就把人打發走了。」
石小詩「嗯」了一聲,她很相信胤礽解決問題的能力,再說這四位側室是他自個兒招來的,問題當然合該他自個兒解決。
更叫人放心不下的是下半程的功課。她咳嗽一聲,「今兒無逸齋來得是哪幾位先生?上什麼課?」
張三舉了舉手中的書箱,畢恭畢敬答道:「今兒上午是大課,張英大人講策論治法之道,晌午後需在射箭廳練一個時辰,下午則是萬歲爺帶著傳教士白晉來講科學。」
依照康熙的安排,皇子們無論大小,每隔幾日便會聚在一塊聽當朝大儒傳道受業解惑,此為大課,另有各名儒依著每位皇子的學業進度進行私人講授。除了這些白日學業之外,康熙還讓翰林院每天收集一大堆他認為「皇太子必讀必批」的奏摺送到毓慶宮,當日的奏摺必須當日批完,否則第二天、第三天的奏摺又一次捲土重來時,毓慶宮的書桌只能堆得叫人望洋興嘆了。
這也太卷了吧!雖然有胤礽的提前預告,但當真看到書箱裡堆積如山的課業和一條條射靶成績的記錄時,石小詩還是覺得痛苦不已,當個文武雙全天資粹美的皇太子可真沒盼頭!
張三察言觀色,好心提醒了一句,「太子爺莫不是忘了,您上回打布庫拔了頭籌,萬歲爺開恩,免去了這個月的騎射課和布庫課,因此午後那一個時辰您可以回毓慶宮小憩或是批摺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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