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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太子的母家勢力,索額圖與明珠鬥了太久,早已精疲力竭。萬歲爺對他談不上多信任,他也不是沒想過致仕,可若是這麼離開朝堂,誰來保護太子?誰來保護岌岌可危的赫舍里一族?
好在如今有了太子妃一族的石家,至少在助力太子這件事上,他肩頭的擔子輕了不少。
聖旨下來後,他還偷偷請高人算過准太子妃的面相與八字,不僅與胤礽十分般配,而且旺夫帶財,甚至隱有入主中宮之相。
如此母儀天下的命盤,索額圖很滿意。
婚期定在康熙三十四年五月,梅雨霽,暑風和,京城已邁入盛夏。天亮得很早,西邊仍有淡銀的星子掛在長空,赫舍里府松風習習,索額圖已經給家裡的祠堂上過香,然後才換上一身吉服,施施然往宮中去。
太子大婚自然與尋常人家不同,萬歲爺又格外開恩,樣樣頂格,幾乎是循著當年與仁孝皇后大婚的舊例。光納采、大征禮就有馬匹鞍轡、甲冑綢緞、金銀茶筒等無數,堆滿了不算疏闊的石府。
石小詩兩進紫禁城,惹得皇太后十分愛顧,儘管禮部一再上書要先立為太子福晉,再擇日冊立太子妃位,康熙還是一步到位地給授予她太子妃的金冊金寶。等到了五月初八當日,太子妃的妝奩早就奉入宮中,胤礽也不用出宮親迎,而是由太子的鑾儀衛校尉把輦輿抬進毓慶宮內堂正中。
索額圖到底算是外臣,雖然進了宮,卻只能參加文華殿外的筳宴。四處張燈結彩,內外閒散宗室來了很多,甚至要排著隊列席。他比自己兩個兒子娶妻時還要心焦,人雖在桌前坐著,心卻飛到了毓慶宮。
只聽得朱牆之隔,小太監們宛如報幕般,一聲更比一聲高——
「太子妃出門了!」
「太子妃彩輿進宮!」
「太子妃彩輿到毓慶宮!」
「太子行三射禮,驅煞神!」
「吉時到,請太子妃下轎!」
索額圖抿了口酒,心裡發酸。如果阿瑪還在,如果侄女兒也沒走,能看到太子娶妻這一幕,得有多開心吶!
——
滿人入關這麼些年,再兩朝皇帝的努力下,好些習俗早跟漢人融合了,比如清朝皇家大婚,也要行好些禮節。
石小詩本沒把大婚很放在心上,畢竟她主要面對的問題是入宮之後的生活,奈何萬歲爺足夠慷慨,內務府日日送禮,族裡親戚和旗人天天拜訪,弄得石府上下無比興奮,連帶著她也跟著緊張起來,大婚前的失眠堪比連喝三杯紅牛兌冰美式,心嘣嘣跳了一整夜,好容易合上眼,愛新覺羅氏和於嬤嬤已經過來喚她起床梳妝了。
於嬤嬤好幾日不准她大吃大喝,說是怕身上帶了氣味,惹得太子不快。結果快到吉時時,愛新覺羅氏「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石小詩又得讓姐姐小月去顧皇宮那邊過來的宗室命婦,又得分心忙著哄額涅,爬上大紅雙喜字八人大轎時幾乎要站不穩。
好在貼心的春煙偷偷往她手裡塞了兩塊手絹包著的杏仁糕,趁著轎子裡沒人三兩口吞下,才覺得整個人氣力重新流回四肢百骸。
進了紫禁城,到了毓慶宮外,先是亂糟糟鬧哄哄一片,接著嗖嗖三聲箭響,等到小太監念吉時到才總算安靜下來。全福人嬤嬤上來攙她入院中,懷裡抱著的寶瓶比她料想得更重,跨過火盆,站到天地桌前,所有人都在笑,好在用料厚實的蓋頭擋著,她也不用覺得尷尬。
萬歲爺和皇太后是不到場的,主婚人是禮部尚書沙穆哈,此時宣布拜天地,鼓樂鞭炮又重新喧鬧起來,嬤嬤引著她行三拜九叩禮,然後送入洞房。
對於這套流程,先前於嬤嬤已經教過一遍,只是萬萬沒想到,因為行合卺禮的吉時在子時,竟然留她獨自在洞房裡坐著等到半夜,而太子卻可以去文華殿內外的筳宴上喝酒吃席。
可惡啊!
一群花盆底腳步聲遠去,新房門一關,石小詩便立刻把蓋頭取了下來,然後細細打量這間為她準備的新房。
與她預料的一樣,雕樑畫棟、張燈結彩,入眼物件個個精巧不凡,但是這種華麗卻不俗氣,不叫人生厭,看來毓慶宮的主子審美品味著實在線。
天氣很悶熱,喜服又厚實,里三層外三層,她早就出了一後背的汗。毓慶宮下人還算體貼,在房內顯眼處擺了扇子和茶水,石小詩解開緊貼在脖頸處的兩個盤扣,然後給自己倒了杯茶,扇了扇風,霎時覺得清涼不少。
這個時候要是能再吃上一碗冰粉,就更舒服了。
漫長的下午就在房內溜達里度過,聽著外頭一片熱鬧,石小詩心裡覺得有些荒謬,明明她才是這場婚禮的主角,現在卻要像個吉祥物般被關在房裡,不到時辰不准放出來。
等到日暮時分才有了動靜。有人輕輕扣門問:「主子,是我,春煙,我能進來嗎?」
石小詩原本已迅速正經坐回床邊,聽到是春煙,忙開門放她進來。春煙躬著身,懷裡抱著個小食盒,做賊似的,一扭身塞進石小詩懷裡。
原來是給她送吃的呢,石小詩很感動,「好春煙,就你一人念著我,我要餓壞了!」
春煙嘿嘿笑,「其實……哎呀到子時還長著呢,主子你快吃吧。」
食盒裡擺了一碗芡實山藥羹,碗壁上凝著水珠,顯然是冰鎮過的,吃起來清甜可口,還有一碟炸過的鵝油松瓤卷。卷上雕了花,酥酥脆,是很能迅速幫助恢復體力的糖油混合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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