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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溪沒想瞞他們,也不想把話說的太絕對,讓人徒生擔憂卻無能為力,只說:「他被魔氣侵體,神智有些混亂,並非本意如此。」
聽罷,問情沉默了。
雖然早就想過會到如今的地步,但親眼看著衡蕪真君變成現在的樣子,心中還是難免痛惜。
短暫的沉默中,少年開口問了一句:「爹爹本沒有雜念,為何會成魔?」說著,看向了余溪。
注意到他的視線,余溪低頭看過去,發現少年眼神中帶著些許懷疑——
是懷疑衡蕪入魔的根源在她身上?
少年的懷疑或許帶著些惡意,或許只是想探尋根源。
不管是什麼原因,余溪都沒法說「衡蕪生出雜念」這件事與她無關。
愛本無罪,但由愛而生的痴怨、貪戀、嫉妒、狐疑、欲求,無一不擾人心境。
越是純粹平靜的水面,一縷雜念攪起的漣漪便盪開越遠。
「生而為人,怎麼可能沒有雜念。」余溪輕聲說著,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蹲下身,在他面前說:「別把任何人看成無欲無求的聖人,也別把人心深處的雜念看成洪水猛獸,這世間毫無瑕疵的人物,除了端坐廟堂之上的神像,就只有天上的神仙了。」
少年懵懂地垂下視線,似乎在仔細回味她說的話。
問情在一旁感嘆:「真君修煉多年,如今卻變成這幅模樣……」
余溪按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站起身來嚴肅道:「事情已經發生,說這些沒用的就只是浪費時間。總之,我絕不會放著他不管。」
「那你要怎麼做?」問情疑惑。
「現在還不太清楚……但我會盡我所能。」余溪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先從這個院子裡搬出去吧。」
墨玉稍微遲鈍了一會兒,理解她的用意後,反問:「那你呢?」
「我當然要守在這裡。」余溪轉頭看了一眼還算寧靜的房屋。
問情提醒她:「可真君的修為遠在你之上,若他發起狂來,可就要把你吃的骨頭都不剩了……說不定,他會殺了你。」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余溪攤了下手,「生死有命,如果我真死在他的手下,你們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現在她是萬魔窟中實力最強的魔修,若她都攔不住衡蕪,只怕這萬魔窟要給他殺的一個活口都不剩了。
催促二人,「你們快走吧,定魂針壓不了他多久,等他醒過來,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墨玉還在猶豫。
身旁的房間中突然傳出聲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二人一劍齊齊轉頭看過去,不約而同繃緊了神經。
余溪張手將少年護在身後,問情察覺情況不對,也往少女身後躲去。
幾乎在一瞬間,房中迸發出強大的魔氣充滿了結界,那暗紅色的氣息勾顯出結界的輪廓,不斷向外膨脹,如同鮮活的心臟一般,時緊時松,撐著結界邊緣跳動起來,看著只讓人心驚膽戰。
他的力量太不穩定。
余溪忙催促少年帶著劍離開院子,門外的侍從也發現了不對勁,跑進來擺好陣勢,在門前嚴陣以待。
余溪警惕的看著房中,裡面只傳出幾聲遲緩的腳步聲,布料堆積在一起的沉悶的摩擦聲,忽然撕扯出一聲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呼,震得她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回過臉來,就見屋內閃著暗紅色的微光,窗戶上映出他頹廢迷喪的身影,如同定格在原地,一動不動,令人窒息。
她在結界上傾注了大半的力量,只希望能困他一時,讓他忍過這一陣。
眼下看來,從房屋中洶湧而出的魔氣已經將結界撐出裂縫。
結界就要被他炸開了!
怎麼辦,真要跟衡蕪動手嗎……
她打不過他呀。
剛剛騙了他一下,估計他這會心裡正記恨她呢,真要動起手來,她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結界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她不得已只能不斷的輸送力量去補,進退兩難時,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尊上!」
「什麼事?」余溪回過頭,就見儲良匆忙跑了過來。
他從懷中掏出丹藥塞到她手中,氣喘吁吁道:「這是散神丹,可助衡蕪君消解魔氣,壓制魔性。」
余溪握住丹藥往懷裡一放,也顧不得再聽更多,對一眾侍從吩咐:「你們都退後一些。」
「是。」侍從退出了院子。
余溪收起力量,深吸一口氣,靜了靜心,隨後穿過結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剛進到房中,壓抑渾濁的空氣就讓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抬眼環視一圈房間,牆面門窗上糊著厚厚的一層「灰」,空氣中似乎漂浮著揮不掉的塵土,不光讓人視線受阻,更隔絕了外頭照進來的光線。
房頂往下滴著紅色的血水,熟悉的滴答聲讓她瞬間想起了剛剛所處的那個陰森恐怖的石洞。
稍微往門裡走了兩步,轉頭在裡間看到了衡蕪的身影。
他側身對著她,一頭長髮凌亂悽美,衣衫微亂,洇染在白衣上的血色暈成了一大片,血色由中心向四周逐漸淡化,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蓮。
柔弱美人的無知無覺的站在原地,木訥的抬起手來捧到臉上。
蔓延到臉頰的魔紋讓他感到肌膚灼痛,半邊眼睛不受控制的留下眼淚,雙眸魅惑失神,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娃娃,皮囊越發美艷,靈魂卻爛到了骨子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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