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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蕪微微咬唇,感到心口一陣疼。
他已經習慣了平淡的心境,卻不想竟與自己的親傳弟子有此一爭。
「蒼華,萬事萬物並不非黑即白,你不要執迷不悟。」
「我執迷不悟?即便我打傷青芷師兄,師尊也從未如此斥責過我。」蒼華終於掩蓋不住心中的不平,質問說,「她不過是個庸碌之輩,師尊為何對她如此偏愛。」
偏愛……
衡蕪並不解釋。
他默念禁聲咒,蒼華頓時失聲,驚慌之中手腳被白色霧氣凝成的繩索縛住,一股無形的力猛拽著他,將他扔進了房中。
門窗齊齊關上,白亮的符貼在上頭,任人從裡頭再怎麼折騰也破不開禁制。
「反省三日。」衡蕪冷聲道。
門裡傳來幾聲拳頭捶地的聲音,塵埃落定,便再沒了聲響。
院落被結界包裹,等在外頭的兩人絲毫不知院裡發生了什麼事,聽到院門從里拉開的聲音,轉頭看去,是衡蕪真君走了出來。
「師祖。」二人行禮。
男人一襲白衣純淨輕盈,輕吐了一口氣,淡淡道:「宗主閉關三日,未出關前,不許任何人靠近淨明軒。」
「是。」
待人離開後,謝彥小聲開口說:「是我看錯了嗎,師祖他好像生氣了?師祖竟然會對宗主生氣?」
「世人有七情六慾,哪有不生氣的。」姬雲意關上院門,溫和道,「別再多想了,師尊要閉關,這幾天門中之事就靠你我為師尊分憂了。」
「嗯。」謝彥低聲應下,視線轉向姬雲意時,嘴角自然的露出笑意來。
——
躺在床榻上的少女被悠悠的檀香包裹,一動也不動,只有不斷起伏的胸膛和鼻尖微微的吐息能證明她的狀態在好轉。
男人撥開輕紗來到床前,腳步走動時帶動房中沉積的檀香氣,雲霧繚繞間,他坐在了床邊。
手掌輕輕按在少女的額頭,溫度仍然有些高,但比起起先的滾燙,已然有好轉。
想來,蒼華會知道她的身份該是玉淵門的人泄密,他本以為蒼華知道此事頂多不重用她,沒想到蒼華會起殺心。
百年之間,他的心境一如往常,卻不想自己的弟子會被執念所困。
而他自己,竟生出那麼一絲留戀。
蒼華剛正不阿,定然容不下余溪,如今因余溪與他爭執,若他離去,只怕無人能保她活命。
他一向信奉天行有常,人各有命,事情要落到余溪身上時,他卻無法坐視不理。
手掌從她額頭上抽離,注視著少女嬌俏的容顏,柔嫩的肌膚。收到一半的手緩緩落下去,指背在她臉頰上撫摸了兩下,細膩的觸感,熱燙的溫度,不斷的撥弄他的心弦。
心口起了一絲熱度,喉結滾動,忙抽回了手。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寂靜之中,振盪在胸膛中的心跳聲愈發震耳欲聾,平靜的心湖似落下急雨,心動無法停歇。
第18章
體內灼熱的溫度漸漸褪去,嗅著幽靜的檀香,余溪陷入沉睡。
隱約間,她似乎察覺到臉上貼上來細膩的肌膚,在她臉上小心的磨蹭兩下便迅速收了回去,像被蝴蝶吻過,清新微涼的觸感叫她迷茫混亂的神智有了些許慰藉。
冥冥之中,她確信自己身邊有人陪伴,自己並非孤單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昏沉的頭腦終於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陌生又熟悉的房梁,樑上垂下幾尺輕盈的白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穿過白紗照在地上,她才隱約看清半透明的輕紗上印著她看不懂的符咒。
平躺在床榻上,身體沒有久睡的僵硬和疲憊感,反而有種大夢初醒的輕快和解脫。
只是短時間內頭腦還有些轉不過來彎,只記得自己吃下丹藥後身體不適,倒在了院子裡,後來腦袋便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
從湖上吹來的風夾雜著解憂花的香氣,窗縫被清風緩緩推開,吹散了沉積在房中的檀香,余溪深吸一口氣,漸漸回神。
她扶著床頭,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除了床上貼的符紙和床前已經燃盡的香爐外,房中幾乎沒有任何擺設。
半開的窗戶外,燦爛的陽光照在青綠色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看到熟悉的景色,她身軀陡然一震。
這裡是師祖的房間?
她怎會躺在這裡。
湖面上的荷花已經開罷,飽滿的蓮子獨立枝頭——上次見時,花苞還沒開幾支,自己到底在這躺了多久啊?
短暫的疑惑與侷促後,少女把身子往後一靠,枕在了床頭上。
沒想到她竟然有機會進師祖的房間,還睡人家的床,燒人家的香,如果這是個美夢,接下來師祖就該送上門來,然後她就可以裝病對師祖撒嬌了。
雖然沒膽子褻瀆美人的身子,但抱著人親親的膽子,還是有一點的。
沒頭沒尾的瞎想了一通,翻了個身換成側臥的姿勢,視線忽然被系在床頭的一條紅繩吸引過去。
紅繩的顏色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下頭墜著的玉玦卻溫潤飽滿,清透的底色上點綴著一抹綠色,像夏日翠綠的樹葉落進了波瀾不驚的潭水中,一眼看上去通透自然,心火都消了大半。
房中沒有擺設,卻獨獨在床頭系這麼一塊玉玦,這東西對師祖而言一定很重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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