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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躍下到觸地,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蘇昀終究是沒能趕上。
他渾身張狂,眼看著還有一小段距離,馬奔跑到極致,他雙足往馬背上狠狠一蹬,馬匹前腿一曲摔倒在地,他則借著猛力朝顧盼月接去。
只差一點點。
就在顧盼月觸地那前一瞬,東陽侯終於一把抓住了她,往懷裡一帶,身體猛地一翻,幾乎一眨眼,他後背觸地,摔得結實。
身軀在地面上猛地彈震了一下,像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一般,鮮血瞬時從七竅湧出。
顧盼月雖有他墊底,可渾身震盪,大腦意識一片空白。
東陽侯一手護著顧盼月的身體,一手抱著她的頭,瞠著眼,張了張口,口裡鮮血直涌,在她耳邊最後再低低道了一句:「那,就如你所願吧。」
顧盼月緩緩抬起頭,就看見他一張七竅流血的臉,有些怔怔的。
她張了張口,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第1037章 一夢終了
東陽侯最後的視線亦定格在顧盼月的臉上,依稀看出她有兩分倉皇失措,大抵是沒料到他會和她一起跳下來吧。
她就是不肯相信,其實他和以前相比,是變了的。
但這一刻,他感到很滿意,至少她的臉上和眼裡,沒再有對他的厭惡之意。
他胸膛微微起伏抽搐,血淌不止,抬了抬手,手指尖將將碰到她的臉頰,只來得及在她臉上留下一道血痕,便又垂落了下去。
他瞳孔渙散,初升的朝陽落進他眼裡,黯淡無光。
他死了。
顧盼月剛一動身,便一口鮮血噴出,不省人事。
只是睡夢中,她隱隱感覺有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抱起了她。
她感到自己輕飄飄的,跟靈魂出竅了一般。
耳邊充斥著的,是震耳欲聾的殺喊聲。
顧盼月這一睡,便是好幾個日夜。
空氣里漂浮著濃郁苦澀的藥味,時有腳步聲在她床前來來去去,也有碗和調羹輕輕攪動碰撞的輕細聲音。
她混混沌沌,聽得很疲倦,胸口又止不住地燒灼。
她還總是做些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夢到魏雲簡,一會兒又夢到東陽侯,還有蘇昀與他們廝殺。
臉上傳來有人輕撫的溫熱感,折射進她夢境裡,卻是被鮮血濺染而傳來的溫熱感。
她眉頭緊蹙,嘴裡胡亂地夢囈著什麼。
她被人抱進懷裡,許久,才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顧盼月總是噩夢連連,後來又夢到紫陵侯和東陽侯輪番出場,夢到她拼命逃跑的竹林,夢到東陽侯抓住了她。
可轉眼之間,竹林側邊的廚間卻又響起了鍋碗瓢盆的聲音,還飄出一股溫馨的飯菜的香味。
有人餵她吃粥,她依稀記得自己舌頭有傷,應該是很疼的。
可又不覺得疼。
吃完粥,又有人餵她喝藥。
藥又濃又苦。
她皺緊了眉,但有人在她喝完藥後往她嘴裡塞了一顆野青梅……
她便坐在竹屋屋檐下的竹椅上,靜靜地聽雨,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片竹林。
奇怪,明明她又記得她傷了眼睛不能視物,但她卻能看見竹林里的全貌。
下著雨,地上鋪著一層鬆軟的竹葉,雨聲細細沙沙,十分悅耳。
她的印象里,總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在她眼前來來去去,在那竹屋裡進進出出。
但眼前又變得朦朦朧朧,看不清他的模樣。
一夢終了,顧盼月終於醒來,平靜地睜開雙眼。
嘴裡還殘留著湯藥的苦澀味。
她眼神一時有些難以集中,空洞地望著頭頂的床帳,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但腦海里瞬時清醒地記起夢裡那張朦朧的臉。
卻是躺在城樓下,七竅流血的模樣。
「盼月,你終於醒了。」
床畔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喚。
她唇色同臉一樣蒼白,緩緩轉頭看去,幾分白日的光線淬在她臉上,愈加像在她臉上凝了一層雪光一般。
她眼睛有些不適應,片刻才認出來,是樓千古和姜寐守在她床邊。
她們見她醒來,不約而同露出欣喜的顏色。
醒來以後,顧盼月胸口火燒火燎之感更甚。樓千古按捺不住,起身便欲轉頭往外跑,道:「我這就去叫顧二哥!」
然剛一起身,還不及往前邁步,手腕上卻是一緊。樓千古低頭一看,是顧盼月拉住了她。
顧盼月開口,啞聲道:「別去。」
樓千古愣了愣,還是又坐了回來。
姜寐問:「盼月,你躺了好幾天,可想起來坐坐?」
顧盼月點了點頭。
樓千古和姜寐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著坐起身,靠在床頭。
樓千古問:「盼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顧盼月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道:「我沒事。」
樓千古眼睛一酸,道:「你從那麼高的城樓上掉下來,又是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會沒事。」
姜寐道:「你內腑受損,還斷了兩根肋骨,內傷嚴重,眼下醒來以後,要好好休養才行。」
顧盼月道:「難怪我感覺胸口裡燒得難受。」
第1038章 都結束了
隨即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樓千古還是忍不住道:「顧二哥這些天衣不解帶地守著,只是軍中有事要忙,他有時候又不得不去,他不在的時候就是我們守著。盼月,真不去告訴你二哥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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