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生平頭一回,裴鎮嘗到了有心無力的滋味,她遲遲不醒,他沒有任何法子,就算她最後死了,他也仍然沒有任何法子。
深深閉眼,攥著她的手在掌心之中,嘆氣,「莫要再睡了。」她睡得已經夠久了。
裴鎮很想回到昨日,若是早知道那一撞會讓她躺在這毫無動靜,他肯定一早便把她帶到前殿去,碰也不會讓她碰那些珠子。
祈福祈福……珠子她串完了,結果福運未至,卻讓她遭此厄難。
裴鎮眼皮閉緊,捏住她手的力道不知不覺大上許多。
他這樣握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坐得姿勢都有些酸麻了,這才微微鬆開。
盯著她閉起的眼睛,聲音有點啞:「莫要再睡了——」
仍然是之前那句話。
但越姜沒有要醒的意思。
一直到初四裴鎮重新開始上朝,她也一直是閉著眼。
而這日上朝的眾臣也明顯感受到天子的低氣壓。有些莫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聯想到近來流傳的事——宮中醫官自年初起,便未出過宮廷一步。
心底隱隱明白應當是出事了。
不過到底出了何事卻是不清楚,自上回謝氏窺探宮廷一事後,無人敢再使小心思打聽宮廷內苑。
連孫頜,也不清楚。
只是在朝後與天子稟事時,發覺天子臉色好像格外不好,他不禁有些憂心,何事讓天子如此冷怒?
裴鎮沒打算和他說,在他稟完事後便讓馬岩慶帶他出去。
接著,繼續沉默翻看奏章。
至中午時分,才歇神一趟,回寢宮去。
「可醒了?」入內寢時,他疲著問了一句迎上來的李媼。
李媼默默搖頭,「未見娘娘有動靜。」
還是沒有……裴鎮嘴角抿直了,「嗯。」
大步走到榻邊,凝著越姜。
她已經睡了三日了,整整三日,無論是別人一點點費心伺候她喝湯藥,還是宮人給她按揉身上,她真的就連動也不曾動過一回。
若非她尚余呼吸,身上體溫又一切如常,他真的懷疑或許她已經死了。
狠狠抿唇,眸中冷怒差點又冒出來。
「好好伺候著。」裴鎮閉了閉眼,再次回前殿。
……
當夜,裴鎮又做了回噩夢。
這回夢到他擔心的事都成了真,越姜死了,在足足一個多月用藥吊著的情況下,她在某日夜裡突然就沒了呼吸,漸漸的,身體體溫也變冷,完全沒了活人的溫度……
裴鎮猛喘著氣睜眼,拳頭賁的又硬又緊。
緊跟著顧不得別的,先摸她呼吸,又摸她溫度。
但這些並不足以讓他心安,只著單衣下塌,大聲喚馬岩慶去喊尹碣。
尹碣抹把熬得發紅的眼,深一腳淺一腳趕來,「陛下。」
裴鎮抓住他肩,提著上前,「給越姜看看!」
尹碣舔舔乾澀的唇,答是,立即搭脈。
診了足足一刻鐘,他答:「回陛下,一切如常。」
裴鎮盯著他,「未見虛弱?」
尹碣搖頭,「未見。」
才睡了三天,也一直用天底下最奢侈的藥吊著,不至於短短几天就虛弱下去。
「可真?!」裴鎮不放心,再問。
那個夢讓他有些心神不寧,必要再三確定才敢放心。
尹碣重重點頭,「確是真!」
他沒有法子讓越姜醒,但讓她保持現狀,他自信毫無問題。
裴鎮略微放心。
他揉揉眉峰,疲累至極。
擺手欲要讓他下去,但擺到一半,又收住,定定看他,「還是未翻到如越姜情形的脈案?」
尹碣內疚,「臣慚愧。」
裴鎮抿唇,果真,還是沒有。
那他說的一個月時間,不過也就是一晃而過的事而已。
裴鎮神情繃緊。
尹碣更加歉疚,尤其看天子在此之後久久沉默,心裡愈加不是滋味。
暗嘆,還是自己學藝不精啊……
正沉浸在此嘆息之中,突聽久久沉默的天子再次有了聲音:「先生,我不想越姜死。」
這一句,讓尹碣沒來由的有些難過。
他抿了抿唇,想說幾句保證的話讓天子安心,可他沒法說違心之言。
因為他根本做不到讓越姜一定在期限內醒來,他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嘴巴張了幾次,最後也只勉強擠出短短几個字,「陛下……」
「尚且還有二十餘日,或許會峰迴路轉也未可知。」
裴鎮沉默嗯一聲。
心下不無失望,尹碣也只是說或許而已,不敢和他做保證。
長呼一口濁氣,他捏眉,「你下去罷。」
……
在尹碣走後,裴鎮仍是坐在原地,並沒有躺回榻上去。
他怕一躺下,又做什麼令他討厭的夢。
枯坐許久,目光隨著屋內燭光晃動,直到覺得身上有些涼了,冷了,這才又回到被中。
衾被裡比以往放得湯婆子還要更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被中的溫度,才不至於讓她覺得冷。
裴鎮睜眼睡不著。
這幾夜他也都睡得很少,心中蕪雜的事太多,總是才閉眼不久又突然醒來。<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