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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南清洗茶具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秋穗,說:「記得啊,F大畢業的心理系高材生。」
「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了?」
秋穗見對方還記得,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老師,方老師是個怎樣的人?我發現我忘記許多和他有關的事。」
郝南放下茶壺,認真地看著她,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奇怪,高中時期你一下課就喜歡找方老師聊天,按理說你不是記得很深刻才是嗎?」
秋穗嘴角抿直,她默默地搖頭。
郝南見此,沉吟半刻講述:「我是你高二才當你們班的班主任,那時候學校重視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決定搞一個心理情況調查,負責的老師就是新來的心理老師方遲南,方老師。」
秋穗心道這些前提和她恢復的記憶都對上了。
郝南接著說:「這場調查很快結束,我以為學生們最多就是學習壓力大,估計有焦慮什麼的症狀,但沒想到調查結束三天後,方老師就讓教導主任組織全體班主任開了個會議。」
「說是有好些學生的心理健康調查表結果有問題,讓我們這些當班主任的,平日裡多注意關心學生的心理健康。」
「然而會議結束後,他就喊住我,還有幾個其他班的班主任,原來幾個調查結果不好的學生出現在我們幾人負責的班級里。」
「他讓我們私下通知這些學生放學去心理諮詢室,再做一個更全面的測試。」
郝南為秋穗斟好熱茶,他盯著氤氳而起的細煙,像是在嘆息。
「我們幾個班主任都以為你們只是心裡有些壓力,而且還有專業的老師留意到問題了,心想應該很快就好的了,但沒想過你們最後還是做出那麼可怕的事。」
「唉,也是我們的錯,起初大家都以為你們心裡受了一點小傷,只是沒想到這小傷口在時間和環境的催化下,竟然潰爛成腐肉,一步一步侵蝕到心臟……」
郝南扼腕嘆息,但他眼神帶著慶幸,與秋穗對視。
「幸好你還活著,幸好你活了下來……」
秋穗聽見這番話,心中苦澀,她說道:「既然後期的我們出了問題,為什麼老師你們不懷疑方老師治不好我們?」
郝南也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他抿了一口才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你們有明顯好轉過啊,只是到了高三,情況忽然變壞,方老師說可能是學習壓力太大,在加重你們的心理負擔。」
「秋穗,學校里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學科老師,不是心理學的專才,我們看事情很直觀,也很殘忍……」
「你們只要學習不退步,遵守紀律,不打架不抽菸不逃課,就是我們眼裡『正常』的學生。」
「可發生你們那件事後,我才醒悟不是這樣的。」郝南看著杯子裡水面平靜的茶水,「原來不是成績好、守規矩才是正常學生。」
「正常的學生應該是笑著的,正常的人應該是能期盼未來的。」
「可我身為教育你們的老師,明白這個道理太晚了。」
說著這番話的他,露出一道自嘲的笑容。
郝南眨巴一下眼睛,將眼眶的酸意忍下去,陡然轉折回原來的話題上。
「在方老師那裡接受諮詢的你們,的確好轉了一段時間,變得終於像我們眼裡的正常學生了。到了高三,大部分學生都很焦慮,普遍情緒都不高,你們也是這樣,所以那時候的我們只是以為學習壓力大導致的。」
「但沒想過你們心裡藏著一個毀滅自己的計劃,唉……」
說到這裡,郝南就沒有說下去了,他和秋穗相顧無言。
秋穗率先打破沉默,她道:「謝謝老師您告知我這些事情。」
郝南擺擺手,說:「沒事,只是那一年發生的事情太令人深刻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記得那麼牢。」
「那老師,現在方老師還在市一中嗎?」
「不在了,你們出事後,他自責沒做好心理疏導工作,向校長遞交了辭職信離開了。」
秋穗想了想,繼續問:「老師您還記得方老師長什麼樣?膚色、身高這些體徵是怎樣的?」
聽到這些奇怪的問題,郝南疑惑,「怎麼感覺你全忘記他了,這樣,你等等,我去書房裡拿個東西,當時高二運動會,他有圍觀你們比賽,我記得有照片拍到過他……」
郝南說著就起身往書房走去,秋穗耐心等待,沒過多久,郝南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冊出來,他已經翻好到某一頁,放在茶几的一角。
「喏,這個穿著白色運動服的男人就是了。」
郝南手指抵在某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身上,方遲南相貌雖然普通,但顯眼的體態和氣質隔著相片都能感受得到。
相片中,方遲南正插著褲兜,笑吟吟站在邊上旁觀學生們在奔跑,初看目光像是在看比賽的學生。
但秋穗看得仔細,沿著對方的視線一路看向照片中的另一角,會發現相片的左上角的地方,有個虛化的身影正往教學樓走。
秋穗認出那是她的背影,即使只是殘影,她也認出來了。
所以當時方老師的視線越過人群,其實在留意著她。
秋穗心底有種荒謬感,她連忙追問郝南:「郝老師,這個運動會是什麼時候舉辦?」
郝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高二上學期的秋季運動會呀,學校每年都是在11月中下旬舉辦運動會,高三不參加運動會,但高二還是有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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