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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確定了在最初的時間線上——
白淙游由始至終,都是因為她而死亡的。
白淙游和白叔都因為她父母的事,暗自調查同樂林場的事,因為賀軍超的事件,白淙游看到幕後者露出的馬腳,他一路追蹤調查,也許是查到了F大的信息。
是顧寺?方老師?還是在這條時間線上,撞死龍科華的貨車司機的兒子?
也是在那時候,白淙游發現她的心理出現嚴重的抑鬱傾向,他很有可能是查到了方老師的端倪,而這個端倪和他當時在地鳳查到的的線索最終匯合在一起,殊途同歸……
所以秋穗在黃慧的聲海中,才會聽到和白淙游相關的聲音中,他說過7名高中生約好去大橋倉庫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場謀殺。
有人盯上了秋穗,把她推進海里,又像看戲一樣旁觀她在深海里掙扎,眼睜睜看著她掙扎溺亡。
白淙游因此迫切地想將困在局中的秋穗拉出來。
理順了思路的秋穗手腳冰涼發麻,她怔怔地看著資料表上的日期,耳邊又傳來郝南叫喚她的聲音,但聲音被拉遠,像玻璃瓶外被隔開那樣微弱。
郝南擔憂地看著失魂落魄的秋穗,幸好他叫喚了幾聲秋穗的名字後,秋穗終於從不對勁的狀態抽離出來,回首看著他。
郝南舒出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看你剛才這麼入迷地想東西,還以為怎麼了……」
秋穗將本子合上,歸還給保安大叔後還道了聲謝。
她沒有解釋剛才自己的情況,只是忽然問了句:「郝老師,你剛才有聽到電話響嗎?」
郝南和保安大叔對視一眼,迷茫地回答:「有嗎?沒有吧……我們三個的電話都沒響過誒。」
「這樣啊……」秋穗吶吶道,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我聽錯了。」
「郝老師,我有點累了,想回家了。」秋穗道。
「哦哦,好。」
郝南不明白秋穗為什麼突然不查下去了,但她說過來學校看看,也許就想單純地看看吧。
郝南心裡是這麼想著。
他對邊上的保安大叔說了幾句話,才和秋穗一併離開。
秋穗拒絕去郝老師家的邀請,到了老公寓樓,就下車獨自歸家。
打開家門,家裡一切仍和昨天清晨她離家時一樣,秋穗輕聲說了句:「我回來了。」
她像往常那樣先給父母上香,但這一次,她拉來了椅子坐在遺照前方,默默與父母對視。
幾分鐘後,她緩聲說話,像父母從未離開身邊,年輕的女兒向他們講述自己遇到的困難。
「爸媽,我好像很久沒這樣和你們對話了。」
秋穗對父母笑了笑。
「這些年,我受你們離去的事實影響很大,我總在想媽媽你在那一晚沒有把我藏到櫥櫃裡該有多好,這樣我就能跟著你們一起被兇手殺死,剩下的討論都是活人的事,和我們這些死人無關。」
「但你們讓我活了下來,旁人的目光就這樣落在我身上,哪怕沒有這些目光,我每夜的噩夢總是會回到那血腥的一晚,一直看著你們被殺,而我卻沒有勇氣跳下櫥櫃為你們報仇。」
「我以為我一直傷心你們被殺,恨的是你們讓我一個人獨自活下來,但發現我更恨自己是個膽小鬼,原來我也怕死的。」
「我也怕那鋒利的、沾血的刀會落在我的身上,我怕疼,我怕看著生命在我身上一寸寸流逝……」
秋穗露出一道似哭似笑的笑容。
這麼多年過去,她第一次朝已逝的父母說出自己當年的恐懼。
「我終於記起來高中時期的心理老師,他看穿我的懦弱,他對我說過——我的活著其實是在背叛你們。」
「他說我根本沒有那麼愛你們,我在夢裡都不敢跳下來和你們在一起,在現實中我更加不可能會跳下來。」
「他說是我選擇苟活了下來,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苟活了下來,卻妄圖想把將對周遭環境的恨意轉移到你們身上。」
「情緒嫁接,逃避責任。」
「方老師說我是這樣的人。」
「以這樣的身份,我贏得了別人的同情,贏得了我最喜歡的人的……保護。」
以卑劣者的姿態,引誘太陽憐憫,引誘他朝她投注下一縷陽光。
這是方遲南總結的秋穗的人生。
人生來就是要害人的,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總歸是在傷害身邊的人。
方老師說過,是秋穗的懦弱在害死她的父母,她再這樣下去,日後也只會傷害更多的人……
如果她善良,她無意間對別人的傷害反而會令自己活得更加痛苦;如果她天生惡劣麻木,她的傷害將會持續、加重下去。
秋穗想起了越來越多誘導她自殺的記憶。
方老師說人生的選擇權在她的手上,選擇善良,亦或是麻木,人生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變化。
而她也要為自己的選擇做出行動。
秋穗對面前的遺照露出自嘲的神情,她含淚問:「爸媽,原來你們生了個這麼卑劣的孩子嗎?」
她擦開自己的淚水,自顧自地搖頭。
「但我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我沒有犯過罪,罪為什麼要肩負在我身上?是你們和我說長大後要當個善良的大人,我是要當一個善良正直的人的啊……」
「所以我選擇自殺,這樣才能向你們贖罪,也能……不再傷害別人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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