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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給郝老師說中了一部分。
秋穗與他並行,她的目光放在腳下的赤色跑道上。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那麼轟動, 老師您應該很怕遇上像我這樣的學生吧。」秋穗掛起自嘲的微笑。
郝南不自覺地點點頭, 「你要是想聽實話, 那我的確很怕, 很多老師也怕。」
「好了,不聊那些傷心事了,你這次回來探望我是想問些什麼吧?」
郝南猜得很準,他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和秋穗繞圈。
「郝老師,我記得你數學當年也有教10班的,你還記得和我同一屆的學生里有叫陳雨俊的男生嗎?」秋穗開門見山地問。
她目光注視著郝老師,認真留意他神情的變化。
「陳雨俊?」郝南臉上閃過困惑。
沒過幾秒,他就露出恍然的表情。
「是有一個叫這名兒的男生,他的確是10班的,數學成績不錯,高考發揮超常考去了首都學計算機,聽他們班主任說他今年回市內創業,學校好像想請他回來當優秀畢業生,給師弟師妹們演講。」
「怎麼,你認識他嗎?」郝南問。
『果然陳雨俊活下來了,還活得好好的。』秋穗心裡鬆了口氣。
秋穗承認:「應該算是認識,但找不到他的聯繫方式,所以來找老師您這兒碰碰運氣。」
郝南瞭然地點頭,「我待會問他班主任拿一下號碼,對了,你現在還用以前的手機號嗎?」
「還是那個。」
郝南口快說了句:「我以為你像其他同學那樣換了一個,很多人上大學都辦了學校的卡……」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旁邊的女孩人生變得有多可惜,如果沒有發生爆炸案那件事,她的成績本可以讓她前往國內最高等學府里讀書。
「抱歉。」郝南忙說道。
當事人秋穗沒什麼反應,她平靜地說了句:「沒事,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有事的人卻用一種「沒事」的語氣說著這番話,只會讓看客看得心酸,郝南輕嘆了一聲。
「秋穗,老師當年做得不好,對你們關心得太少太少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年我對你們再關心一點,周圍人能重視你們多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了?」
秋穗沒說話,郝南也沉默了,兩人保持著原速緩緩走著。
直至不遠處的籃球滾落到二人的前方,郝南主動小跑上前撿起來,遞給撿球的學生。
秋穗看著他笨重的身體慢慢站直,他正目送那個學生離開。
秋穗突然說道:「郝老師,不關你的事,是我們沒用而已。」
「是我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活得不是那麼像正常的學生……」
郝南怔忡地回首看著秋穗,語氣訝異:「秋穗,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們不懂,得需要師長教才行的啊。」
「你們心裡生病了,連伸出手求救的力氣都沒有,身為師長的我們,聽不見、看不見你們的呼救,沒有及時拉你們一把,這是我們的錯。」
「而且,生病的人為什麼要把錯誤歸咎於自己?」
郝南從褲兜里拿出一包紙巾,一邊抽出乾淨的紙巾,一邊快步朝秋穗走去。
他把紙巾塞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哭了的秋穗手上。
「明明生病就夠委屈的了,不是嗎?」
郝南憐惜地看著秋穗狼狽擦開眼淚。
「秋穗,有空你都可以過來學校探望老師,或者上我家吃飯,你師母一直在家的,你心情不好時都可以找她聊天……」
「這些年說實話,老師很害怕聯繫你。」郝南長長嘆了口氣,「我也怕啊,怕得知你前途灰暗,怕你被負罪感打擊得一蹶不振,甚至怕你在某個角落裡悄無聲息地了結生命……」
「老師很怕,導致這些結局的推手中包括了我自己。」
「所以我不敢聯繫你。」
郝南苦笑了一聲。
「但今天你願意過來,看到你和以前沒什麼區別,日子還過得去,我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了。」
「謝謝你,秋穗,讓我有了可以贖罪的機會。」
郝南說完這一句,這些年一直不得踏實的心臟終於穩穩放回身體裡。
他看著拼命擦拭眼淚的秋穗,故意逗笑她:「你看,老師長這麼大隻了,也是一個膽小鬼,所以面對有些事,膽怯也是很正常的。」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要找我。」郝南認真地再次說道。
秋穗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小聲地說了句「謝謝老師」。
郝南把紙巾都給了她,重新往前走。
他這次主動繞開傷感的話題,他說起一些獵奇的事來轉移秋穗的悲傷。
「秋穗,你剛問起陳雨俊,說起來他高三那年家裡還出了點事,警察都來通知他回家,幸好沒過幾天就回來了,聽說他母親差點出事。」
秋穗已經擦乾淨眼淚,安靜地聽著這件事。
「那時候老師沒找你出來問話,其實警方也有來問過你,問你9月23日有沒有離開過學校,警方也查了監控,發現你一直在學校里呆著,怕影響你學習,我就沒和你說這件事。」
「他們為什麼問起我?」秋穗輕輕地問,但心中已有答案。
「我記得是說陳雨俊的母親在火車上出事了,那列車上有和你長得相似、貌似又同名的女生在現場,所以才過來問一遭的。」郝南努力回憶當時的細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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