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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失戀不是傅青雪精神狀況出問題的全部原因,傅青雪的身體裡隱藏著某顆炸彈,失戀不過是根導火索。
如果當時傅青雪不那麼在意別人說他「心理素質不強,區區失戀竟然到了要去看醫生的地步」,而走進了精神科門診,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可偏偏傅青雪在意,他就是個在乎別人評價的人。
就好比如果高中時候的傅青雪是個問題少年,家長為之操碎了心,傅胡纓和燕錦鱗或許不會忽略傅青雪精神恍惚的那幾天,就會帶他走進醫院,那麼一切也會不一樣,可偏偏傅青雪從小到大都是個讓大人放心得不能再放心的孩子,他就是那麼不讓人操心。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大三那個寒假,傅青雪先是覺得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差,所以告訴父母自己晚幾天回去,但不久他就反悔了,買了車票提前回家。他到家的時候,傅胡纓和燕錦鱗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立即開心地把兒子迎入家中。
傅家的氣氛一直很和樂,傅胡纓和燕錦鱗一起去廚房給兒子做飯,夫妻倆一邊聊天一邊笑。然而,坐在客廳的傅青雪卻沉著一張臉。
他很煩,煩爆了,他覺得廚房裡的傅胡纓和燕錦鱗簡直吵得要死。
沒有人能做出解釋,為什麼一瞬間之內傅青雪突然變成了一個極度冷漠的冷血動物,家的溫暖在他的眼裡消失不見,他只覺得吵,他的目光甚至落在了電視櫃前的鐵錘上,這是早上傅胡纓找出來釘釘子,忘了放回去的。
忽然,傅青雪看見眼前飄滿了彩色水母,耳邊響起了神諭一樣的聲音,他再一次出現了幻視和幻聽,同時他的心口像是燃起了一團火,這團火讓他沒由來的躁怒,整個人快要炸了。
廚房裡傅胡纓和燕錦鱗的笑聲同傅青雪耳邊的幻聽混雜在一起,他捂起耳朵,好吵,太吵了,讓世界毀滅算了!於是,失控的傅青雪拿起了電視櫃前的鐵錘,像一隻暴怒的惡魔一樣衝進了廚房。
之後的事情就不是傅青雪所能控制的了,因為他失去了意識和記憶。
等傅青雪清醒過來的時候,傅胡纓和燕錦鱗已經倒在了地上。傅青雪之所以一擊得手,倒不是因為他的身手有多厲害,而是因為這對和藹的夫妻壓根就沒有對他們的親生兒子設防。
再後來,傅青雪一氣呵成地完成了把傅胡纓和燕錦鱗從廚房搬到客廳、把地上的血污擦乾淨、收拾衛生、打開窗戶、用傅胡纓的手機給隔壁裴溫的爸爸發微信等一系列事情,然後他就跑了。
是的,他跑了,他沒有去自首。為什麼不自首,因為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不是你殺了你的父母,不是你,那個真正的殺人者正想方設法嫁禍於你呢,快跑呀,快跑呀。
從那天起,傅青雪真正意義上的瘋了。或許是傅胡纓和燕錦鱗喪生產生的巨大痛苦扭曲了他的記憶,反正傅青雪堅定地認為殺他父母的另有其人,他甚至還認為他曾看見過一個黑影在廚房裡對他父母動手。傅青雪就這樣自我洗腦。
也是從那天開始,過去那個優秀青年傅青雪徹底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神經質的傅青雪。但非常神奇的是,傅青雪除了偶爾的幻視幻聽和認知扭曲外,竟然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工作,他甚至依然和大學時候一樣,擁有著不錯的社交能力。
傅青雪開始放縱自己,混跡於酒吧歌廳。以前傅胡纓和燕錦鱗習慣一次性給他一個學期的生活費,而他每個學期都有剩餘,所以他的銀行卡里有不少錢,他在傅胡纓和燕錦鱗死的那天晚上就在取款機把自己銀行卡里的錢全部取了出來。
另外,傅青雪搞到了一沓假的身份證。他喜歡去酒吧,他和鄔雲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但並不是在鄔雲的星樹酒吧。
酒吧街魚龍混雜,其中有幾家是圈內人熟悉但圈外人不清楚的Gay吧,傅青雪就是那個不清楚情況的圈外人。那天傅青雪走進了一家名為「石門」的Gay吧,他坐了一會,鄔雲注意到了他,走上前來搭訕,兩人聊得投機。傅青雪表麵糊里糊塗,實際放浪不羈,便跟鄔雲有了一段緣分,從此傅青雪打開了新的大門。
鄔雲曾評價傅青雪給人的感覺像脆弱的小孩,傅青雪只是笑笑,他想說所謂的脆弱不過是半死不活罷了,他的人生全部毀了,每天只剩下混混沌沌。他的生活完全失控,偶爾清醒的時候他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死,但刀片割在手腕上的時候他又怕疼,站到天台上的時候他又恐高,去自首嘛,被判死刑的話,注射死亡也挺可怕的。既然不敢死,那就只能活,混混沌沌地活。
傅青雪跟鄔雲廝混了一段時間後,就離開了京城。傅青雪雖然腦子經常是混亂的,但他的反偵查能力卻出乎意料的強,這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了。傅青雪逃離了京城,像個流浪漢一樣去了許多地方,包括他曾經就讀的蘇瑤大學,但他只看了大學校門一眼,就倉皇而逃,逃著逃著便大哭了起來,周圍的路人都看著他,他不理,只顧著哭。
傅青雪的行為逐漸變得怪異,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潔癖,他有時會想起傅胡纓和燕錦鱗死的那天家裡地板上的血,於是他馬上去找拖把來拖地板,一拖拖一個晚上;他的幻視幻聽也越來越頻繁,有次他仿佛看見自己臉上痣的位置全部變成了血點,血點上還趴著蒼蠅,嚇得他趕緊去找了家小美容店把臉上的痣點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