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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碰到湯碗。
湯碗和勺子就因為她顫抖的手,觸碰著咯咯作響。
「還是,微臣來餵皇上服用吧。」張軍醫恭敬。
安濘抿唇,微點頭。
張軍醫重新拿回湯碗。
讓侍衛先細心的清理乾淨了,皇上嘴邊的血液。
然後才盛出一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皇上的唇邊,把藥緩緩送進去。
送進去卻又從嘴角流了出來。
此刻蕭謹行已沒有了主動進食的能力。
張軍師有些無措。
安濘雙手緊握自己顫抖的手指,緩緩,「湯藥給我。」
「是。」張軍師又畢恭畢敬的把湯藥遞給了安濘。
安濘拿起湯碗,直接喝了一口。
然後緩緩俯身,靠近了蕭謹行的嘴唇。
她拗開了他的唇瓣,將藥送到了他的嘴裡,用舌頭幫助他,咽下。
舌尖上,除了湯藥的口味,還有濃濃的血腥味。
安濘忍受著心裡的難受。
一口一口,將一碗湯藥,全部餵給了蕭謹行。
然後。
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昏睡不醒,呼吸微弱。
「娘娘。」謝若瞳忍不住問道,「皇上怎麼樣了?是不是,無礙了?」
那一刻謝若瞳甚至有些慶幸。
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慶幸傷得最重的是皇上而不是皇后。
至少皇后還能有這麼高的醫術,可以救下皇上。
安濘眼眸一直看著蕭謹行。
看著他慘白的臉。
看著他,一動不動。
緩緩。
安濘搖了搖頭。
謝若瞳驚嚇。
安濘搖頭什麼意思?!
皇上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要死了。
安濘不會這麼淡定吧。
「沒死。」安濘說。
口吻很輕很淡。
突然聽不出來,她的情緒。
什麼叫。
沒死?!
「但也沒有度過危險期?」安濘補充。
太過虛弱的脈搏。
隨時都可能,停止。
「如果明天辰時還未醒來……」安濘眼眶再次紅透。
或許,就醒不過來了。
謝若瞳看著安濘的模樣,看著她單薄的身子,明明風吹就倒,卻穩固到仿若磐石一般。
她在想。
如果皇上真的沒有醒過來……
安濘還可以這麼堅強的,屹立不倒嗎?!
謝若瞳隱忍著情緒,對著其他人吩咐道,「留下軍醫,其他人都先退下。」
是覺得。
人太多,或許會影響到皇上的休息。
或許會吵到,他們。
其他人退下。
營帳中所剩無幾的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安濘的視線從頭到尾,一直看著蕭謹行。
期盼著,他可以睜開眼睛,看看她。
眼淚無聲的落下。
而她其實,並不自知。
就這麼一直守在蕭謹行的身邊。
謝若瞳其實幾次都想要讓安濘去休息一下。
身體那麼多的傷。
可看到安濘的模樣時,又忍下了。
安濘的模樣,讓她捨不得去,分開他們。
謝若瞳也一直陪著他們。
默默的看著安濘的手,緊緊的抓住皇上的手。
十指相扣。
皇上另外一隻手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手握劍刃,傷口極深。
「蕭謹行。」安濘突然開口,喃喃的叫著他。
那一刻天早已黑了下去。
好幾個時辰過去了。
蕭謹行沒有一點醒過來的痕跡。
他的脈搏依舊,虛弱到仿若,隨時都會停止。
「別睡了行嗎?」
安濘虛弱的聲音。
哽咽不清。
「蕭謹行,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和最愛人的生離死別。你不知道我用了多久才走出傅星弋死去的陰影。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你,好不容易放下了傅星弋,好不容易那麼那麼的愛你……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再也不會丟下我了!」
安濘難以壓抑的情緒,讓她身體不停的在顫抖。
突然覺得很無力,還很絕望。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讓蕭謹行醒過來。
她不知道蕭謹行要是真的醒不過來,她會怎麼樣!
此刻的她,唯一能做的,仿若就只有拽緊了他的手!仿若只要不放手,他就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安濘撲倒在蕭謹行的床榻上。
身體的傷,還有內心巨大的擔心和悲痛,讓她真的撐不過去了。
她一直以為她很堅強。
她不容易受傷,也不容易被人摧毀。
經歷了那麼多天崩地裂的事情,她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但現在,她認輸了。
她向老天爺低頭了。
她放下所有的倔強,希望老天爺可以保佑蕭謹行,平安無事!
……
翌日,天亮。
營帳內的所有人,都睡了過去。
包括安濘。
而安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過去,還是暈了過去。
她只知道。
閉上眼睛那一刻。
天仿若都塌了一般,黑暗而窒息。
再次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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