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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街口走到街尾,隨後安父又走到了街對面,再從街尾回到了街頭,最後他沉著臉領著閨女回了自家鋪子。
又片刻後,隔壁掌柜就一頭霧水的被趕了出來。
「咋回事兒啊?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對啊對啊,出啥事兒了?安大師怎麼那副模樣?」
「我方才在鋪子裡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我!」
「他領著閨女從頭走到尾,又從尾走到頭,每一家都沒落下,到底要幹啥呢?他連金銀鋪子都去了!」
本來就沒啥客人光顧,加上安家父女倆的舉動太過於奇怪,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於是,就有人忍不住跑到外頭看情況。這一看,好傢夥,更害怕了。
其實,如果只有安卉一個人發瘋,倒是問題不大。她以前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沒有一般小姑娘的羞澀,特別放得開,這些還能歸咎於商戶出身。可有時候她也會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不過這些都還好,想著安家是從鄉下地頭來的,興許是鄉下的俚語。
可今個兒父女倆一齊搞了這麼已出,確實是嚇到了不少人。
眼見有人從安氏殯葬鋪里出來,大傢伙兒可不得湊上來問個清楚明白?
隔壁掌柜的很是猶豫,理智上來說,他是想幫著保密的,哪怕安父沒跟他這些事兒不能往外傳,可他又不是沒腦子的人,傳這些話肯定是不妥的。但情感上來說,他又是真心憋不住,自己即將面臨破財也就算了,怎麼一條街面上的其他人也會破財呢?
呃,總不能又是遇到了賊偷兒團伙?把整條街都一鍋端了?
可若是這樣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能解決吧?橫豎這段日子沒啥生意,大不了讓夥計們白日裡休息,晚上輪流值夜班不就好了?賊偷兒還是可以預防的。
思來想去,最終他還是沒能拗得過其他鋪子的人,咬咬牙說出了方才聽到的消息。
「什麼?你說你最近要破財?」
「安大師正在教他閨女看面相?」
「我們這些人都要破財?」
「咋了?府城又要有起義軍了?」
最後這句話著實把眾人都嚇了個夠嗆,再看說話的人,正是金銀鋪子的老闆。
所謂的金銀鋪子,其實並不是單純賣金銀的,也並非對外售賣頭面首飾的銀樓,而是用於民間老百姓之間置換貨幣的地方。要知道,金子從來也不屬於流通貨幣,哪朝哪代都不是的。銀子嚴格來說也不是,只有官方的銀錠子才是,但銀錠子並不是流通貨幣,真正意義上的流通貨幣只有銅板和大鐵錢。
大鐵錢多用於市井人家和尋常的小攤小販,像安家還不曾搬到府城來時,曾經在洛江縣的昌平鎮裡住過挺長一段時間的。那時候,安卉要去買什麼零嘴,用的都是大鐵錢。
一個鐵錢能買一塊麥芽糖,三個鐵錢能買一根糖葫蘆,若是有五個六個還能買個肉餅子或者肉包子來吃。
當然,銅板也是有的,嚴格來說,鐵錢的用處不是特別大,因為過於笨重不方便攜帶,本身的面額又特別小,在家門口用用也就算了,要是出門還用這玩意兒,回頭能累死你。
於是就有以一當十的官方銅板了,這種流通性更強一些。而在府城這一塊,幾乎看不到大鐵錢,哪怕是尋常老百姓,用的也是銅板了。
再往上就是銀錠子或者是碎銀子了。
金銀鋪子乾的活兒就是將銅板換成銀子,也可以反過來將銀子兌換成銅板。當然,手續費還是要收的,不然人家不是白給你幹活嗎?不過富貴大街上的這家金銀鋪子,乾的最多的卻是金銀之間的兌換。
就是拿銀子去兌換金子。
儘管金子從來不是流通貨幣,卻是千百年以來的硬通貨。又因為金子密度大,哪怕重是重的,但銀子和銅板更重呢。
在安卉穿越之前,還以為古代是人手一張銀票。但事實上,一直到後來安父事業有成了,她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銀票。而且銀票是沒辦法直接交易的,必須去指定的錢莊裡兌換,這裡面還有很多複雜的流程,老麻煩了!
說回金銀鋪子。
你要說富貴大街上,哪一家最怕破財,那必然是金銀鋪子的。
別家損失的可能是庫存貨物,那金銀鋪子……
那家也是掌柜代管的,但能當上這個掌柜,他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在意識到自己也屬於破財之列時,他嚇得臉色慘敗,忍不住想起了童年時候的事情。
那句『府城又要有起義軍了?』——就是他的童年陰影。
金銀鋪子的掌柜年紀已經很大了,看不出確切的年歲來,但只要看他那鬚髮皆白的樣子,也能大致的猜出年紀來。而對於年歲大的人來說,一生過不去的陰影就是當年的改朝換代。
他們這兒離南方富庶地方還是挺遠的,距離北方窮苦地方卻是還算近。也正因為如此,當年改朝換代時,他們這兒也是實實在在的遭了大罪的。
一般來說,改朝換代也就兩種情況,要麼是外地入侵,這種屬於不可抗力,基本上就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躺,而另外一種則是皇帝不做人,逼著底下的人起義造反。
前朝的那種情況就屬於後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