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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父的解釋下, 安卉這才充分的意識到了賭狗有多麼的不是人!
原來,在欠了一屁股賭債並被威脅要砍掉手腳後,那賭狗就盯上了自己的妻女。當然,想也知道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應該是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 搞不好家裡能賣的也都賣了, 這才會把目光從財物轉移到家人身上。
若是單純的賣掉,那只能說那賭狗沒人性。但事實上, 他向所有人展示了人性有多惡。
他並沒有直接找來人牙子,而是先大概打聽了一下價格, 隨後就找到了他的大舅哥,報了個市場價的五倍。
「……我打聽到,那人威脅大舅哥,若他不出這個錢,就把他妹子和外甥女都賣到秦樓楚館去。」饒是安父這種自詡看多了世面的人, 也被這事兒噁心得不輕。
要知道, 本朝對於賣身為奴者,給的是奴籍。而區別於前朝的奴籍不可更改,本朝更加的人性化一些, 是允許奴籍者改為良籍的。當然,這裡頭還是有些複雜的, 既需要花錢也需要花時間,但總歸還有個盼頭。而且只要改成了良籍,那麼本人暫且不論,兒孫卻是可以參加科舉的。
據說,本朝開國皇帝之所以定下這種規矩,是因為他的父母就是前朝的奴籍。
但賤籍又是另外的情況了,所謂良賤不通婚,本朝的規定是,一旦入了賤籍,終身不可更改,並且子子孫孫均為賤籍。
而會進入賤籍的,一種的犯了重罪但仍不足以處以極刑的犯人,另一種是犯了抄家滅族大罪但被特赦的無辜家屬,類似於從輕處罰但要世世代代無法逃過的處罰。
還有一種就是秦樓楚館那些人了。
……
「不是有那種拿錢贖身,然後就從良了?」安卉有些納悶,她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古裝電視劇,依稀記得好像是有類似的情節。
安父搖頭:「先不說歷朝歷代的律法有所不同,就你說的那種情況,也僅僅是把人買回家去。賤籍當然是允許買賣的,但無法改籍貫。所以很多情況下,這種人就會真的遇到了好人……話說,去那地兒的能有好人嗎?」
卡了下殼,安父懶得深究了,只繼續說道:「就算真從良了,那也僅僅是換了個地方住,還是沒辦法出賤籍的。當然,哪個年代都有鑽空子的人,你要真說權勢滔天到能將賤籍的人改成良籍,咱不說一定沒有,但真沒這個必要。」
「那她們的孩子呢?爹你剛說世世代代都為賤籍,那豈不是會像阿三哥那樣有很多的賤民?」安卉愣住了。
別說安卉了,安父也被這個說法累到了,緩了一下才解釋道:「不一樣的,那邊的賤民其實還是有自由的,咱們這兒的賤籍,那都是如同物品一般,有主的,可以買賣的。況且,很多賤民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多半都不會生養孩子,反正生了也會被賣掉,何必呢?再就是,真有生的,這已經入籍的沒法改,改一下新生兒又有多難?」
安父沒說得太明白,但這回安卉還是聽懂了。
想也是,會去秦樓楚館那種地方買人的,就算他勉勉強強的算個好人,那也不可能是把人買回去當妻子的。多半都是妾室,或者乾脆就頂著個丫鬟的名頭。只要能大概的糊弄過去,又有誰會一直抓著這事兒不放呢?而那種家庭,必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妾室,若是賤籍者生下了妾室,抱給良籍者就行了。宅院深深,誰又會盯著人家後宅的女子呢?
安卉思考了半晌,忽的發問:「咱們剛才說啥來著?噢噢,說到那個賭狗威脅大舅哥要把妻女送到秦樓楚館去。太惡毒了!」
在了解了本朝的一些律法後,安卉愈發生氣了,忍不住四下張望了一番,似乎是想找個趁手的東西給對方一通好揍。
見狀,安父倒是不著急,他深知自家閨女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接著說道:「你也別以為那大舅哥就真的為了妹子好,就算有那麼一些兄妹情在,尋常人家要掏出那麼一大注錢,也是能心痛死的。況且,他那妹子都嫁出去好幾年了,當年應該也是正常的婚嫁,帶著嫁妝的那種。如今,生了一雙兒女,卻反過來敲娘家的竹槓……嘖嘖。」
「他不是自願的?」安卉抓到了關鍵點。
「這種事情還能是自願的?自願被人敲詐勒索?」安父一臉無語的表情,「你別看當年王老爺家的人賣得便宜,他那個是犯人家屬,那原就是被壓價的。正常的買個人也不便宜,全須全尾的貴,模樣好的更貴。在這種價格上再乘以五倍,你猜這個數目是多少?」
安卉才不猜,反正很貴就是了,哪怕沒到破產的地步,也絕對是傷筋動骨了。
但問題又來了,既是不願意怎麼又同意了?
這一次,沒等安卉開口,安父就說:「被迫的啊!先不說這個價格還沒到賣房的地步,反正就是出得起,大不了傾家蕩產,實在不行也能跟親朋好友借一下。賭狗借錢不容易,普通人借錢還是容易的,誰還沒個三五好友呢?這答應了,鬧幾年饑荒總歸能緩過去的,不答應……你覺得那個大舅哥家裡會沒有孩子嗎?萬一他也有個待嫁的女兒呢?哪怕沒有正好要說親的女兒,他兒子以後不娶親了?他兒孫往後都不跟人來往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