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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卉不想發表意見了,她讓她爹明天一早把家裡買好的麵粉和肉,都送到客棧那邊去。
家裡的年貨是錢管家讓人準備妥當的,但像一些過年的吃食,還是要自家準備的。
譬如說,安家村那邊的習慣是過年吃大饅頭,最好是白面饅頭,這個都要自家蒸的。但昌平鎮一帶,卻是習慣了過年吃糖饅頭,就是一個巨大的饅頭裡夾著各種甜味的餡料,普通的就往裡頭塞白糖,講究的塞紅糖,還有更奢侈的做法,除了塞糖外,還有豆沙芝麻等等。
然後,安家父女倆上輩子的習慣卻是,過年吃餃子……
這不就尷尬了嗎?
前年,他們家實在是太窮了,吃的是雜糧饅頭。
去年,到了鎮上後,他們入鄉隨俗吃了糖饅頭。
到了今年,瞅著這日子過得愈發好了,安父大手一揮,絕對都來一份!
但他倆都不會鼓搗麵食,尤其饅頭還要發酵。至於餃子,安卉會包餃子,可她不會和面,也不會擀麵皮。畢竟以前家裡包餃子,都是直接買一包餃子皮,連餡兒都是讓菜市場那邊的人幫著用機器攪好的。
萬幸的是,開客棧的堂叔母子倆是個全才,啥都會幹。
安父索性多買了食材,一併送到客棧里,到時候除了自家吃的,剩餘的一半都留下來,權當加工費了。
他想得很好,卻沒料到自己和閨女都被扣下來,一起做吃食。
分配給安父的活兒,就是最簡單的剁餡兒。剁完白菜剁蘿蔔,隨後就是肉餡兒,還是一手一把大菜刀,咚咚咚的,一剁就是一整天。
而安卉則被傅奶奶手把手的教如何和面、發麵、擀麵皮、包餃子,當然還有做饅頭……
幹活倒是沒啥,也算是一種生活體驗,但要是幹活的同時還要聽傅奶奶念叨著催婚,就不太美妙了。唯一慶幸的是,被催婚的人不是安卉。
忙活了兩天,這才將過年的吃食都準備好了。除了各類麵食之外,還炸了不少丸子,有菜丸子、肉丸子,居然還有魚丸和蝦丸。另外,傅奶奶還曬了不少鹹魚,味道可好了,做起來也不麻煩,直接蒸米飯的時候,擱在上頭就行了。
終於在年二十九,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父女倆直接準備閉門謝客,貓上幾天,等大年初一再去客棧這邊拜年。
安卉父女倆是不打算回安家村過年的,他們這一支人丁就是少,往上數得到安卉的太爺爺處,才有兩個親兄弟。但別說太爺爺了,安卉的親爺爺都去世好多年了。
堂叔和傅奶奶也不準備回去,直接就在客棧里過年了。但堂叔是有親人在村裡的,他爹是沒了好多年,但他爺還有叔伯,都在村里。
據安父說,那是因為堂叔母子倆跟村裡的親戚關係很不好。
更確切的說,是他們跟除了安卉父女倆之外的所有親戚,都已經沒了來往。而追根究底,則是源自於傅奶奶的倔強。
傅奶奶是年輕就守寡的,具體年歲不知,但應該不到二十歲。她娘家人得知消息後,讓她回娘家再嫁。她夫家那邊,因為子嗣眾多,連親爺爺都不在乎這個孫子,只想著讓兒媳婦改嫁,兒子家中的田產家當則歸他,至於孫子可以過繼給族中沒有子嗣的人家。
客觀的說,寡婦再嫁了,又能重新擁有新的家庭和兒女。孩子因為當時還沒有任何記憶,雖然送給別人養了,但這個別人其實是同族之人,條件也不錯差的,親爺爺和叔伯又在一個村里看著,按說日子也是能過的。
反正在其他人看來,就挺好的,非常完美,幾乎沒有任何壞處。
但傅奶奶她不干。
她就要她的兒子,無論誰勸都不聽。為此,她娘家那邊甚至以斷絕關係來威脅她,夫家這邊也是冷漠的看著她,希望她能在飽嘗到一個人帶孩子的苦果後,主動改嫁離開。
結果,傅奶奶愣是撐了下來。
一個人照顧孩子,一個人下地勞作,一個人養雞養豬,一個人上山柴禾割豬草……
等她兒子長到十來歲時,她索性將幾畝薄田便宜賣給了叫囂得最凶的小叔子,帶著兒子來到鎮上討生活。一開始,她並不是開客棧的,而是在客棧里打雜做事。再後來,原先的客棧掌柜年歲大了,要回鄉下養老,而她兒子當時也有十五六歲了,就索性咬牙接了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客棧是租的,每年的租金、各方面的耗損、母子倆的吃喝嚼用等等,算下來其實攢不下幾個錢。
這也是為什麼安堂叔一直沒能娶到媳婦兒的根本原因。
可不開客棧,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好在母子倆啥都會,安堂叔還有一手木匠手藝,談不上有多好,不過平日裡客棧里桌椅板凳窗戶壞了,他自個兒就能修。總之,日子雖然過得一般,但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太苦了,母子倆反而覺得這樣忙忙碌碌的,就挺好。
也是因為心裡帶著氣兒,倆人幾乎不回村里,上一次回去,還是五年前,安堂叔的親奶奶過世,他一個人回去給奶奶磕了頭,送完就回來了。
按照這個算法,估摸著下次回去,就該是把他爺爺送走了。
在知道這事兒後,安卉還問過她爹,問為啥堂叔和傅奶奶能跟他們家交好,不是應該痛恨所有姓安的親戚族人嗎?
「你想多了,又不是同一支的。再說了,他們以前日子不好過,咱倆就好過了?原身父女倆比他們過得還清貧呢,飢一頓飽一頓的,你瞅瞅你自個兒,這兩年你胖了多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