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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情況,多半是家境貧寒的。就算不至於吃不上飯,但肯定也沒多少錢。我對他印象特別深,就是因為他年紀小,長得還有點兒像我兒子,就上了些心。」
安卉乍一聽錢大富說那人像他兒子,就感覺要涼了。但很快她就想起來了,錢家小少爺她是見過的,人孩子長得那叫一個人模人樣,看著跟錢大富好像沒半點兒關係似的。後來她才知道,錢大富年輕時候也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就是吧,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劈在錢大富身上那是刀刀致命。
所以這麼看來,姜姑姑的大兒子應該是不醜的。
「既然你都對他有點兒印象,那哥你幫著尋思尋思,這事兒它有解決的法子嗎?」安卉生怕錢大富誤會,直接挑明道,「雖然我也認為養育之恩大於天,但這事兒不是養育的問題,是那邊買了他!」
錢大富一臉的了然。
在本朝,按理說買賣人口並不犯法,但就算是為奴為仆,那人家也是知道父母祖宗是誰的。並不是說,賣給你家當下人了,就要拋棄自己的祖宗,沒這個道理的。
最重要的是,本朝允許買人當奴僕使喚,但禁止買人當子女。
在錢大富的一通解釋下,安卉更迷茫了。
她突然不知道本朝的律法是哪個神人編撰的了,允許買賣人口,但買來的人只能當下人使喚,絕對不能當孩子?這又是什麼道理?
「人家賣的是自身,不是賣了祖宗!下人也是有父母親人的,就算是我家的家生子,那他們也是要祭拜祖宗給祖宗燒紙錢的。我只是花錢買了他們的人!」
「那童養媳呢?」安卉十分不解。
「童養媳就沒父母祖宗了?願不願意跟她娘家人聯繫是一回事兒,但你不能把人家祖宗給搞沒了啊!反正這事兒的道理肯定不在買家,哪怕非要買人當孩子,那也是必須講明白是養子,□□是為了將來照顧年邁的自己,而不是為了傳宗接代的。」
安卉心下大安,照錢大富這個說法,那姜姑姑一家是完全占了上風的。
哪知,錢大富話鋒一轉:「不過這個道理歸道理,但很多時候講道理是不管用的。」
「啥意思?」
「如果那孩子是個普通人,那肯定沒問題的。可他偏偏是個讀書人,還是那種前途無量的。你想想,對方不管怎麼說,都對他有恩吧?他確實是那對老夫婦養大的吧?在他身上花的時間精力和錢,都不是假的吧?再說了,拐走他的人肯定不是老夫婦本身吧?」
安卉剛想說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但錢大富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衝著她擺擺手。
「現在不是老夫婦需要一個孩子才讓拍花子去拐個孩子來的,而是拍花子先拐了個孩子過來,就算沒有他們,難道會沒有其他買家嗎?他們買了孩子,當成親生的撫養長大,要是讓別人買了去,下場會是什麼樣?就算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別人還能讓他去念書?大妹子你不知道,讀書的開銷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太大太大了,如果不是真拿他當親生的來看,絕對是捨不得花這個本錢的。」
「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對方有錯,但對他的恩情也是實打實的。無論怎麼說,他都不能恩將仇報,不然前途也就止於此了。」
「可要是他不認親生父母,就算父母不怪罪他,我看他也照樣夠嗆。考學時,會提前調查人品,不認親生父母可是大罪。就算沒人告他,他的前途也完了。」
安卉目瞪口呆。
好傢夥,真要照這個說法,那是咋樣都不能成啊!
這哪裡是左右為難,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那哥你有啥好建議沒?」
「沒有,讀書人可麻煩了,稍微行差踏錯一丁點兒,就算當下沒人說什麼,等以後入了官場,搞不好就被人抓到了把柄,遲早都要完犢子!」錢大富連連搖頭,「這事兒可不好辦呢!」
安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覺得如果連錢大富這種為了發財不折手段的人都感概不好看了,那估計確實是辦不了的。
錢大富也沒在安家停留太久,他主要是來找安父的,這安父人沒在,陪著安卉閒聊幾句是沒啥,但說旁的事兒就算了吧。當然,他肯定不是空手來的,哪怕沒見到安父,他也把禮物都留下來了。
基本上,錢大富每次帶來的禮物都涵蓋了吃喝用方方面面,不光每樣東西看著都不便宜,還會很能理解他的用心,不會粗暴簡單的認為他這是在拿錢砸人。
……但其實安卉也不介意他拿錢砸人。
因為時間尚早,錢大富離開安家後,又去了一趟學堂那邊,當然是還在建設之中的學堂,估摸著再有那麼一兩個月就該完工了。而在這期間,錢大富已經安排人請好了先生,預估在中秋前後就可以開學了。
這年頭的學堂跟安卉上輩子是不同的,這裡基本上沒有所謂的開學日。當然像縣學這種,還是有標準的,一般都是童生試結束後,會迎來一波學生。再不然就是年初開春那會兒。但普通的學堂,什麼時候開學就隨便學生自己了,會經常性的出現插班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