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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父完全不知道何為客氣,又或者說,要是像前陣子丁家那樣,又窮又可憐的,那確實沒必要收那些錢。可余家不可憐,他們是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置辦一份謝禮也絕對不會傷筋動骨的。
反正,安父收了。當然也順口約定了下次庇佑的時間,沒敲定具體的日子,只道是下個月等天氣略轉涼一些後,再過去。
余家人是很好打發的,但錢胖子呢?
他娘都快不行了,他這麼個大孝子總不能丟下他老娘又跑出去發財了吧?
安卉猜測道:「是不是因為他盼著這一天盼得太久了,事到臨頭人卻直接傻了?」
「本來興許是這樣的,但你都這麼猜測了,那就肯定不是了。」安父看起來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實則也是忍不住納悶起來。這旁人興許有別的可能,不一定會找他壘墳頭,但那可是錢大富啊!
從死了爹後就把日子過得驚心動魄的錢胖子啊!
安父決定要是再過兩天還沒動靜,他就要忍不住親自去一趟縣城打聽消息了。
好消息是,並不用那麼麻煩,因為安堂叔所負責的學堂終於完工了,他要去一趟縣城,順便就幫著打聽了。
壞消息是,這是個烏龍事件。
人家錢老太太活得好好的。
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準確,錢老太太應該是屬於微恙。猜測大概是因為孫子成親了,她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加上正好今年的盛夏特別長且特別炎熱,老人家嘛,天氣太熱了難免胃口不好,偏生因為辦喜宴的關係,錢府的伙食那是相較於平日裡更好一些。
反正因為這樣那樣的緣由,在孫子成親後沒幾日光景,她就覺得胸悶氣短,還隱隱有些反胃。
要是尋常百姓家,除非是真了大病,不然那就沒有去醫館的道理。可錢家不同了,老太太只是早飯吃得少了一些,一個時辰後,大夫就被請到了府里。
錢大富也聞訊趕來。
大夫認真的給錢老太太把了脈,尤其老太太年歲大了,也就沒了那些個忌諱,在一通望聞問切之後,大夫撫著自己的山羊鬍面露遲疑的道:「貴府老太太這個病吧,不太好用藥。」
這話是真的,因為確實還沒到必須開方子抓藥熬藥的地步。這要是尋常百姓家,直接讓回家吃兩頓清淨的白粥鹹菜,養個兩三日就好了。當然,尋常百姓家也折騰不出這樣的病來,這純粹就是上了年歲又老吃重油的食物,加上天氣太過於炎熱,給膩到了。
所以,這玩意兒要怎麼開藥?
要不開兩顆山楂丸子?
就在大夫猶豫不決之際,錢大富瞬間爆發了。
他直接衝過去就給老太太跪下了,毫無緩衝的就這麼噗通一下,重重的跪在了他娘跟前,抱著他娘就放聲大哭:「娘啊!我的娘啊!」
錢老太太本來還在思考大夫這話是啥意思,冷不丁的見兒子這般做派,心下頓時一個咯噔,原本就有些頭暈乏力的她,只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坦,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氣了一般。
再聽兒子哭著喊娘,錢老太太眼淚都下來:「兒啊!我的兒啊!」
「娘!我已經沒了爹,我可再不能沒有你啊!」
「我可憐的兒啊!還有我那可憐的孫兒啊!我還沒抱上曾孫子!」
「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啊,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的錢,救救我娘吧!」
「別這樣,孩子你要堅強,堅強一點!」
大夫:……
迷茫、困惑、懷疑人生等等表情,走馬燈一般的出現在了大夫的臉上。
他很努力的去回憶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導致這對母子倆對他的誤解那麼深。
可思來想去,他都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啊!不就是說了一句「不太好用藥」嗎?沒啥問題啊,就老太太這病,純粹就是大魚大肉吃太多了,加上這幾天又是高溫天,老人家本身消化功能就比不上年輕人,隱隱有些不舒服,不是很正常嗎?
不是什麼大病,甚至可以說壓根就不算病,少吃點兒或者吃清淡一點兒,事情就過去了。
大夫很努力的想要阻止錢家母子倆的深情流露,但他沒能成功。
這問題的關鍵是什麼呢?
關鍵是,錢府的頭號大管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
錢管家原本就是跟著錢大富過來的,他本人就站在門邊,親耳聽到錢大富哭著喊娘,也親眼見著錢家母子倆抱頭痛哭。
他也是個感性的人,當下就忍不住老淚縱橫,隨即就出去安排了。
那不得安排妥當嗎?
錢小少爺的親事剛結束,整個錢府還是張燈結彩的,這不得立刻換掉?還有,老太爺當初的壽棺就是提前打的,老太太自然也是。但壽棺就算打好了,那也不可能放在家裡的。所以,不光要安排人將整個府里的裝飾都換上一遍,還得派人把老太太的壽棺從郊外抬進城裡。
另外還有搭靈棚、買祭祀用品,以及通知親朋好友等等事情,那都是要他這個管家一一安排的!
對了,還有去昌平鎮請安大師過來操持老太太的後事,但這事兒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