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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過世是六月里,院試是在八月里,無論怎麼算,這個時間都是不夠的。
但還是那句話,余耀宗他命中注定遇貴人啊,哪怕這個貴人他腦殼有包。
是的,就是那位入錯行的縣太爺,他迫切的希望能在任期做出成績來,又因為他本身就是個讀書人,真的是可勁兒的在科舉方面較勁兒。
別的縣城裡,像縣試、府試那是每年考一次的,院試多半都是兩年一次,或者三年兩次的。他不,他非要一年考一次。這倒也不誇張,因為確實也有縣城是每年都舉辦童生試的。結果今年他又是加試,又是搞特例。
余耀宗參加院試前,是向上頭說明自身情況的,但上頭回覆說,只要在孝期不為官即可,其他隨意。
秀才怎麼當官?鄉試在三年後呢!
只這般,余耀宗的第一位貴人為他領了路,第二位貴人為他排除了障礙,第三位貴人給他打了個光。
院試放榜那天,他是提前了兩日就來到縣城的,天還沒亮就等在了縣學門口,當喜報被差人貼在外頭時,那紅底黑字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多個名字。
余耀宗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也是因為他這個名字擱在這個年代其實挺普遍的,余這個姓氏也挺常見的。反正他剛看到名字時,心跳如鼓的同時,卻還是按捺住了沒大叫出聲,隨即看向了前頭的鎮名村名。
昌平鎮南山村。
南山村是個很大的村落,得有幾百戶人家,並且還是個雜姓聚居的村子。但就算人再多也沒用,今年南山村里唯獨只有他一人參加了院試。
一瞬間,巨大的狂喜湧上了心頭。
余耀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大叫出了聲兒,還是直接大笑起來,或者還有沒有旁的瘋狂舉動,反正他就是高興。
再之後,他便直接雇了一輛馬車,急匆匆的趕回了家中。
縣衙那邊其實也是有喜報的,難得白給賞錢的機會,幹嘛不去?但他們的動作肯定沒有餘耀宗快,事實上報喜的差人是兩天後才到的,而此時的南山村已經陷入了狂喜之中,余家儘管已經分家了,但余氏一族還是為余耀宗大肆慶祝,甚至在差人到時,他們還在辦流水宴。
於是,順理成章的,差人們也參與到了流水宴之中。
這也是余耀宗人生的高光時刻,幾乎所有人都在跟他道喜,他爹甚至激動得哭出了聲兒,他大伯還表示要舉行隆重的祭祖儀式,好讓他爺爺在地下也高興高興。
余耀宗還滿臉愧疚的表示,自己讓爺爺失望了,應該早一些考上的。
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大喜的時候,說那些掃興的話其實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大家只連聲安慰他,只道老爺子在天有靈是絕對不會怪罪他的。
總之,最近這幾日,余耀宗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仿佛吹一口氣就能飄到半空中一般。
那種滋味真的太好了。
當然,余家也不是沒有理智的人,余耀宗的大伯就提醒他,就算再高興,該有的禮數那也是絕對不能丟的。讓他抓緊時間,跟如今的先生,包括之前的啟蒙恩師,都去拜訪一下,送些能代表心意的禮物。
余耀宗覺得這話很在理,他還想起一事。
啟蒙恩師的獨子今年參加了鄉試,且不說考沒考中,人家既然比他早兩年考上秀才,在學問方面肯定比他出色。再一個,多個朋友多條路,他如今都是秀才了,哪兒還能整天跟那些屢試不中的童生打交道呢?他應該多找幾個秀才當朋友才是。
而且,萬一他啟蒙恩師的獨子這次考上了舉人呢?
那個時候,鄉試的成績尚未公布,當然這也是因為童生試從開考到閱卷再到公布成績,都是在縣學里完成的。而鄉試則要複雜很多,更別提就算成績出來了,從府城到洛江縣,順風順水都得要四五天光景。
余耀宗索性不等了,直接過來拜訪,免得到時候同窗考上了,他還得多添一個溜須拍馬的名頭。
這個想法挺好的,就是他不知道,今年鄉試整個洛江縣全軍覆沒。
興高采烈的提著禮物去拜訪啟蒙恩師,余耀宗也是快到地方時,才冷不丁的想起來,上回中秋節過來拜訪恩師時,正好在巷子口看到了安半仙。
安半仙……
他整個人一激靈。
人嘛,有時候就算封建迷信,他也有個度。當然,狂熱教徒肯定是個例外,但多數情況下,包括清明祭祖掃墓,那些人真不一定是迷信,而是寧可信其有。
反正大家都這麼幹,小事也罷了,像相親要合八字、小定大定要看日子,如果是成親更是要算一個良辰吉日,再就是出殯必須找個妥當的人把日子算好、把一樁樁事兒都安排好。
這就是個隨大流的情況,哪怕安卉上輩子科學至上的年代裡,那出殯也得找人看日子呢。要說多相信,真就未必。
余耀宗就屬於這種情況。
每年家族裡舉行祭祖掃墓,他都會依著禮數做完全套流程,就是該跪就跪,該拜就拜,該磕頭也是結結實實的磕,還有給先人燒紙錢等等。當然,他也會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向祖先祈求保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