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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兒媳婦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原先真沒想那麼多,只覺得開客棧的安掌柜他娘是個習慣了笑臉迎人的老太太,可後來聽婆婆說多了幾句,才反應過來。
那要是傅老太是個好性子,當初如何能頂住娘家和夫家同時施壓,堅決不肯改嫁,還將兒子留在身邊,甚至在兒子略大一些,低價賣掉亡夫留下的東西,母子二人毅然決然的背井離鄉討生活。
關鍵是,他倆的日子確實是越過越好了,沒點兒手段能這樣?
田家兒媳婦把事兒過了一遍,到底還是去做事兒了。說一千道一萬,過兩天就要辦喜事兒了,這會兒咋樣都已經晚了。
她還琢磨著,得空了勸勸婆婆。好意歸好意,人家都不領情,說得多了,憑白惹人厭煩。
……
四月十二這一天,安卉果然沒等到她爹回來,因此只得揣上裝了錢的紅包,隻身一人往客棧走去。
她出門不算早,畢竟她又不用去接親,勉強算是男方這邊的親戚,但也不過是來吃喜宴的賓客而已。因此,等她到了客棧時,大堂里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傅奶奶更是滿臉喜氣的招呼著大家,看到安卉過來,上前就往她手裡塞了一大把瓜子花生。
「傅奶奶,這是我爹讓我給您的。他有事兒不能過來喝喜酒,趕明個兒等他回來了,讓他再來找你賠罪。」
「你這孩子!」傅奶奶笑盈盈的摸了摸安卉的頭,紅包倒是沒拒絕,畢竟這是個好彩頭,況且安卉也不會包很多的。她只親自將安卉領到了一張方桌前,同桌的還有兩個十來歲的姑娘家,是安堂叔朋友的孩子。
安卉那可是被她爹親自蓋戳的社交牛逼症,當下就自來熟的跟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聊了起來。
兩人都是昌平鎮上的人,一個是屠夫的閨女,另一個家裡開雜貨鋪,都屬於安堂叔經常往來的合作夥伴。
這喜宴還沒開始呢,安卉已經跟這倆姑娘交上了朋友。屠夫家的閨女告訴她家裡肉鋪的位置,以後買肉肯定給她好的,還能贈肉骨頭呢。雜貨鋪家的閨女,則被安卉說服了,建議她回家告訴父母長輩,以後可以直接售賣例如成品紅包、成品福字對聯、成品窗花,甚至還有千層底。
千層底就是布鞋的底子,那玩意兒做起來倒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將剪好的布一層一層的用漿糊黏在一起。但因為漿糊要徹底干透需要不短的時間,而一個鞋底子往往要糊很多層的布,因此要做好一個鞋底子,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十分得耗神。
普通人倒是沒這個感覺,很多事情都是順手為止的,今個兒做一些明個兒做一些,但對於安卉來說,要穿個鞋子居然得等上一兩個月?
最氣人的是,這年頭是沒有鞋店的。
雜貨鋪里倒是有賣鞋墊子,就是那種繡了花的鞋墊,但也僅此而已。
安卉真誠的建議雜貨鋪家的閨女,認真的考慮一下推出成品鞋子,哪怕不是鞋子,鞋底也湊合,畢竟納鞋底就是個功夫活兒。而鞋面做起來卻很容易,最多也就是好看跟難看的區別。
「可鞋底不是按著人腳的大小做的?我咋知道別人的腳有多大呢?」
「那就制定個碼子,五寸長的,五寸半的,就按照半寸一個標準,實在要是覺得太大了,還能往裡頭塞個薄鞋墊子。」不就是鞋的尺碼嗎?當然難不倒安卉。
於是,三人就鞋子的尺寸,聊到了鞋墊的厚度和花紋,又提到了鞋底厚一些是不是可以顯得人更高一些。
安卉又給出了餿主意,增高鞋墊了解一下?
等到新娘子被接過來時,三人已經成了異父異母的好姐妹了。
不多會兒,花轎臨門。
因著安堂叔並無房產,拜堂成親的地點自是選在了客棧大堂里。索性這兒地方還挺大的,事實上客棧這邊不光提供客人住宿落腳,還兼賣一些吃食,還是足夠的。當然,今個兒肯定是歇業的,歇業一天辦喜事兒。
隨著喜婆的高聲呼喊,新郎新娘開始走儀式。
安卉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算起來,她兩輩子都沒見過這般正宗的中式婚禮,今個兒也算是開了眼界了。而她這一桌,除了先前那兩位姑娘外,又添了幾個未婚的姑娘家,似乎是新娘娘家那邊的女眷。
等儀式結束後,照例就是吃吃喝喝了。
後趕來的一個小姑娘悄悄的問安卉:「你是我姐夫那邊的親戚嗎?我姐姐就是今天的新娘子。」
安卉忍著悲憤點頭道:「是的,但我得管新郎官叫堂叔。你姐夫是我爹的堂弟……」一下子,就矮了人家一輩兒,尤其跟她說話的這姑娘,看著得多也就十歲出頭,肯定比她小。
那小姑娘掩著嘴偷笑:「你是我姐的堂侄女。」
一聽這話,安卉更無奈了,好在她及時想到了,這要是沒有她爹的騷操作,搞不好這位就是她後娘的親妹妹了,那叫啥?後小姨?
如果這麼想,似乎降一輩兒也沒啥了。
鄉下地頭時興流水宴,不過在鎮上卻不是這樣的,多半也就是吃一頓,再分發一些糖塊點心,自然也就散了。
一直到賓客散去,安卉才看到,原來自家房東老太太也在賓客之列。當然,他們是一家三口都在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