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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多年以前,佟家還富貴的時候,這些閒話倒也不會傳入老倆口的耳中。但自從獨子意外身故,老倆口其實沒把精力放在買賣上,加上讀書的開銷確實比較大,而在縣太爺作麼之前,學問好非但不能省錢,還特別費錢。
試想想,要是讀不好,直接回家就好了,這年頭又沒有強制入學的。
正因為讀得不錯,才需要持續性的投入金錢。剛開始啟蒙時,可以請老童生來教,但沒幾年就被告知這孩子留在這兒太耽誤了,得去由秀才開辦的學堂里等等……
束脩錢是一筆錢,文房四寶也不便宜,還有科舉用的經史子集,單個興許不貴,但算在一起又是那麼多來,著實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了。
佟家早已不像十年前那般富裕了。
當然,溫飽那是肯定沒問題的,家裡還有廚娘、老僕和粗使婆子。但終究不是那種門戶一關就能隔絕流言蜚語的高門大戶,尤其佟家還有個未出嫁的姑娘。
姜三娘的表哥才十三歲,佟家大姐也不過才十七歲,二姐則今年剛及笄。
佟家大姐前兩年就出嫁了,娘家這些糟心事兒倒也不太能影響到她,畢竟這年頭普通人家休妻的成本可太高了,大不了就是往後跟娘家逐漸斷了來往,確實沒必要直接把人逼上絕路。
但二姐才剛及笄,有一說是定親了,也有一說正在相看中但尚未過小定。總之,那門正在說或者已經定下來的親事,黃了。
偏這時,已經養熟了的孩子又要遠赴縣城求學,按照這年頭的交通情況,估摸著這一去除非過年,應該是不會回家的。
甚至情況還會更嚴重,那就是近在眼前的最後一場童生試。
等在第二場考試里取得頭名成績的人,大概率是能通過最後的院試。除非是很罕見的碰上往屆里的人才一擁而上,但這個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而一旦通過了童生試,接下來就是衝擊鄉試了。即便離鄉試還有兩年光景,但對於讀書人來說,每一息光陰都是很珍貴的。
本來真相若是不曾曝光,即便那孩子跑得再遠,佟家老倆口都不會擔心的,他們巴不得孫子越出息越好,可如今……
在這種擔心下,八月到來了。
原本關注科舉的也就那些相關人士,但因為這事兒,引得很多老百姓紛紛圍觀。他們一點兒也不關心科舉本身,就想知道事件中心的那個孩子考上了沒有。
縣太爺腦子雖然有包,但他的好奇心也是很強烈的,並且特別能理解吃瓜群眾那顆火熱的心。
於是,在他的瘋狂催促下,院試成績比往年要提前了兩日出來,第一時間就送到了縣衙門,隨即就張貼了出去。
如果是鄉試、會試和殿試,那麼放榜是黃底的宣紙。但童生試不是這樣的,那就是一張特別喜慶的紅色宣紙,瞧著就跟古早商場大促銷的喜報一樣。
而在這張紅紙上,密密麻麻的書寫了很多個名字,其中一個卻是特地被人圈了起來,守在榜單旁的官差更是直截了當的告訴前來湊熱鬧的老百姓:「對,他考上了!你看就是這個!沒錯,就是他!考上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就跟對暗號似的,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這次儘管不再是頭名了,卻也是名列前茅。
人家考了院試第五名。
「嘖嘖,這要是被沒搶走,搞不好又考頭名了!」
「就是就是,還正好趕在這檔口鬧出事兒來,可惜了。」
「那是秀才了啊,白撿一個秀才公啊?也不對,是搶的!」
在紅榜前瞎逼逼的老百姓們才不管邏輯道理,他們就想口嗨,指指點點了半天后,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沒想到,放榜的當天縣衙門就傳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縣太爺啊,他又作麼了!
他表示,由他個人出資,在全縣挑選二十名家境貧寒但本人十分用功努力並且尚未及冠的秀才公,送去府城的青雲書院念書。
及冠就是二十歲,未滿二十的秀才公本就不多,有也是出自於書香門第的,自然不符合家境貧寒的標準。至於本人十分用功努力,更是一個相當模糊的說法。試想想,一個能在二十歲之前考上秀才的人,你也不能說他完全沒努力吧?那到底怎樣才算努力呢?
所以這一次,縣太爺相當於就是把「我想搞事」寫在了臉上。
但沒辦法,他是洛江縣的父母官,除非上峰出手,不然誰管不到他的頭上來。
然而他的上峰很忙,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
不出半月,二十人名單就出爐了,姜三娘表哥赫然位於名單之首。
從佟家去縣城裡,坐馬車需要大半天光景。但如果是去府城的話……
哪怕像錢大富這樣的人,擁有兩匹馬的私人馬車,以及全縣城富商們一致要求的清街送他離開的特殊待遇,那麼他從家裡出發趕到碼頭,再坐上自家的商船出發前往府城的碼頭,也需要至少五天光景。再從碼頭趕到府城內,又是大半天時間。
而這些是最快的速度,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力,還有老天爺幫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