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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才尚未開口,余童生便搶先應了聲,連連點頭應道:「那就辛苦安姑娘了。」
安卉沒覺得有啥辛苦的,畢竟寫信送信的人都不是她,不過她還是順勢點了點頭,接受了這份謝意。誰知,這一附和卻出了問題,余童生得了回應,忙又開口問她安父外出有何事。
在方才錢胖子的話里,他們便已得知安父接了新單去了外地,當然詳細的情況並不知道,不過結合安父的特殊職業……
「我爹還能去幹嘛?就跟你家當初一樣,後代子孫出錢請他幫忙求個庇佑。」安卉順口說道。
其實,真要說起來,那家人的不靠譜程度,真就堪比余家了。
余童生原意是藉此繼續話題,免得尋不到話就要被迫走人了。萬萬沒想到,安卉是個鐵血直女,既不會搭腔,還能順勢把人噎住。
求祖宗庇佑這種事兒吧,一般來說得有個前提。
譬如說,子孫不肖……
「咳。想來以安大師的能耐,此次勢必馬到成功。」余童生輕咳一聲,堅強的想要把話題繼續下去。
但安卉卻堅定的搖頭:「不可能,別想了,趁早放棄吧。」
那家人求的是啥?甭管求啥,關鍵是求的祖宗已經沒了二百多年。
二百多年是啥概念?這麼久還不投胎,那就不是磨嘰了,也是磨嘰成了精!即便是當初死得不甘心,隔了二百多年,也該放下恩怨,投胎去了。
所以,放棄吧。
余童生當場傻眼,徹底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話了。
蘇秀才別過臉,勉強才忍住了笑意。
其實他跟安卉很早以前就認識了,那會兒安卉還是個可憐兮兮的黃毛丫頭,是安父在外頭奔波許久後,好不容易攢下了幾個錢,這才將她從村子裡接到了鎮上。他記得,那會兒安卉還是個豆芽菜,長得又瘦又小,但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格外得有精氣神不說,膽子還特別大。
像蘇家,雖是祖祖輩輩都是住在鎮上的,但誰家還沒個窮親戚呢?他爹又是在鎮上當私塾先生的,家裡不說富裕,起碼是衣食無憂的。也因此,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有鄉下親戚上門求助。或是青黃不接時求幾個錢買糧食,或是家中孩子想在鎮上尋個活兒,還有幫著寫個信、看個契等等的,反正各種瑣事都不少。
也因此他打小就見過不少鄉下地頭的人,在他的印象中,鄉下人多數都是怯弱的,哪怕是自家親戚,上門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給了凳子都不敢坐,束手束腳的唯恐闖了禍。
但安卉不是。
她……膽子特別大,屬虎的!
想當初,安父攢的錢不太多,只得借住蘇家的半拉院子,還因為經常外出的緣故,不光託付堂弟家幫著照顧,還拜託了房東老倆口。
說是老倆口,但事實上蘇家老頭兒每日都要去私塾那頭上課,哪怕不算很忙,但也不可能顧得上家裡的事兒。至於蘇秀才本人,更是一月才回一趟家,有時候甚至兩三個月才回一次。
因此,其實只有房東蘇大娘會照顧她。
蘇秀才還記得他偶爾回家一趟,都能聽到他娘在那兒絮絮叨叨的說隔壁家可憐的小姑娘。
噢,他娘管安卉叫卉娘。
說卉娘遭人疼,沒娘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憐了;當爹的也不能說不靠譜吧,但總歸跟靠譜扯不上關係,閨女才這麼點兒大,當爹的經常一走就是三五七天的;家裡也沒個女性長輩幫著教導一二,往後長大了可咋說親……
有時候說得多了,他爹都覺得很離譜,親兒子打小就省心,當娘的沒處可操心,愣是把心放到了租客家閨女身上了,這不是純粹閒得慌嗎?
好在,蘇秀才本人並不在意,甚至有些同情安卉。
倒不是同情安卉的身世,而是同情她每天都要被他娘絮叨。畢竟,親兒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娘有多能絮叨。
索性,安家這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安父不光賺到了大錢,還結交了不少達官貴人。再看同窗余童生那模樣,蘇秀才覺得,他娘怎麼著也該放心了,看著樣子安家小姑娘是不可能嫁不出去的。
誰知他才想到這裡,安卉一開口就把余童生噎了個半死。
啊這……
突然覺得他娘的擔心其實還是挺有道理的。
「其實安姑娘不必如此擔憂,安大師能耐通天……」余童生搜刮肚腸的找詞兒,很努力的想要把話題繼續下去。
安卉卻很痛快的擺手,再度來了個否認三連:「不擔心,沒本事,放棄吧。」她還探頭看了眼窗外,提醒道,「我瞧著這雪下得越來越大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橫豎我哥也沒那麼快回洛江縣,過陣子等天氣好了再來吧。」
府城這般的冬日氣候很磨人,像這種一旦飄了雪,接下來的幾天裡,要麼繼續飄雪,要麼就變成了斷斷續續的下雨。總之,有了個開頭後,沒個十天八天是不可能放晴的。
見安卉這都下逐客令了,余童生最終還是沒堅持,拱了拱手道:「那我過幾日再將書信送到安姑娘手中,勞煩姑娘了。」
「不勞煩,反正我哥會派人來拿的。」安卉起身送客,走了幾步後,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事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