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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她聽到拐角處有聲響,偷偷的探出小腦袋,她看到自己二哥正在跟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人說著什麼話。因為當時她才四歲,很多話都聽不明白,只隱約記得二哥說了一些大哥的壞話,還有要給大哥一個教訓什麼的。
「我其實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這話剛出口,鄒小妹的母親就立馬叫開了:「她自個兒都說了,她沒聽懂!爹啊,你可不能光聽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胡話!」
鄒五用力的敲了敲拐柱:「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又對孫女說:「你接著往下說。」
儘管十分得害怕,但鄒小妹還是艱難的繼續說道:「那時候我是沒懂,可後來我又看到那個人,就是要賣玉娘的時候,我看到了,玉娘也看到了,就是那個人!」
她說的其實是鄒五已經替孫子擺平了好幾次後,但最終不得不由著孫子賣掉妻子女兒的事情。
儘管那對可憐的母女倆最終被賣回了娘家,也勉強算是一個好結局了。但在最初,其實是要帳的人上門來綁人,因為鄒小妹確實是跟那人打過照面的。
忍著害怕,她又道:「本來大哥是要把玉娘給那個人的,是二哥說,賣給玉娘的舅舅更划算,大哥就說好。」
可能是因為沒人覺得鄒小妹一個幾歲的小孩兒能成什麼事兒,因此所有人在做事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刻意避著她。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因為鄒小妹天生就長得瘦弱矮小,本身的存在感就不強,被忽略了個徹底。
她娘還想要替兒子辯解幾句,可鄒五已經用拐柱指向了二孫子:「孽障!跪下!」
鄒繼嗣的弟弟其實也就是個剛二十歲的年輕人,他也沒經歷過什麼事兒,面對一貫威嚴的爺爺,一個腿軟就跪了下來。再被一逼問,就把什麼話都倒出來了。
他承認小妹說得都是真的,兩年前他認識了一個小混混,因為記恨大哥什麼都有,而自己連婚事都無比坎坷,一氣之下就想坑大哥一把。他也沒想那麼多,就是琢磨著,若是大哥做出了讓家裡失望的事情,那他不就顯出來了?沒了大孫子,他這個二孫子,不就能取而代之了?
誰能想到呢?事情就此失控了。
在被勾去了賭場後,只那麼一次,鄒繼嗣就陷進去了。其實最初他的運氣是真的好,可能真就是賭場不欺新人,頭一次他就贏到了上百兩銀子。
上百兩的銀子是什麼概念?
府城這邊的房舍較之其他的縣城要貴上不少,可上百兩也足夠買下一套三進院子了。當時的鄒繼嗣是有活兒的,他在一家鋪子裡給帳房先生當學徒,他是家裡唯一一個上過幾年學的人,那個活兒也是他爺爺託了族長幫他找的。只要能出師,他每個月能掙至少五百文錢。
可一千文錢才能兌換一兩銀子,不算吃喝開銷,他一年也就只能掙六兩銀子,十年也才六十兩。等於說,只那一次贏錢,他就幾乎掙了自己二十年的工錢。
那繼續當學徒還有什麼意思?先不說他還沒出師,就算出師了也才掙那麼點。那麼辛苦,那麼難熬,還不如這一把……
從那之後,鄒繼嗣就徹底淪陷了。
不過,最開始他確實沒搞那麼大,況且就算輸一些,他前面總是贏了的。再之後,哪怕運氣沒那麼好了,那也是有贏有輸。可問題是,久賭無贏家,夜路走多了還怕碰不到鬼嗎?反正最終,他把錢都輸光了,又跟賭場借了錢妄圖翻本,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鄒繼嗣的二弟是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等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已經徹底來不及了。
當然,更讓他倍感意外的是,他爺爺從來也沒有放棄他大哥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幫忙還債,錢沒了,原本已經談定了的親事也沒了,一切都已經徹底完了……
「你你你、你個孽障!孽障啊!」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鄒五敲著拐柱罵人了,而是鄒繼嗣的父親。
他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不光有個爛賭鬼的大兒子,還有個滿肚子壞水連親哥都要暗害的二兒子。如果只有一個混帳兒子,他還能甩鍋,起碼大兒子並不是他親手帶大的,或者兒子是隨了那個不負責任的娘。可眼下,他二兒子也……
急怒攻心之下,他才剛罵完就捂著心口倒下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在人們的意料之外,在場的眾人還沒從剛才的真相中緩過來,就看到鄒繼嗣他爹以極為緩慢的動作軟倒在地。緊接著,就見鄒繼嗣一個健步衝到了他爹面前,滿臉驚恐的抱起他爹:「爹!爹你怎麼樣?爹!!」
此時,鄒繼嗣內心充滿了恐懼,滿腦子都是昨個兒安父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你家近日要掛白。
——不是你爺爺,而是你爹。
第157章
安卉再一次聽到小賭狗的消息, 是隔壁掌柜的帶來的。
說起來,隔壁掌柜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和富貴大街上的其他商戶一樣, 都或多或少的破了財。好在,鋪子本來也不是他的,他就是個替東家做事的掌柜的, 因此損失最大的還是他的東家。可雖說發大水一事跟他沒有直接關係,但東家日子不好過了,底下的人還能有好日子?不出意料的,所有給東家做事的人,都倒了霉。<hr>